“什么事?说来听听?”感觉徐景达对陈娴雅将要让他的做的事比一个人独得银子更让他感兴趣。

这场小风波暂时平息,陈娴雅将三人让进自己的书房。

“谢大小姐体恤,”陈婆子大喜道:“奴婢们刚才在厨房见到黄管事带着两名小子,说是大小姐让他寻的,他打算等大小姐用过午膳后带他们来见大小姐,奴婢与秦娘子听说后,心中便动了心思。”

晚宴前,邵氏破例让袁氏兄妹去见了陈寿源,因平时里连陈莫渝都不能随便探视陈寿源,见到如此多的人前来探望的陈寿源十分激动,偏偏口不能,急得掉泪,让众人不知所措。因此不到一刻钟,邵氏便将他们请了出去。

月桂被卖,方姨太太被烧死,没有让陈淑雅安心,因为她知道方姨太太死前曾见过陈娴雅,她担心她做的那些事嫡姐已经知晓,反而让她更加惶惶不可终日。

“妹妹在秋获院可住得习惯?若是不习惯,我去和母亲说,水榭那边有一处种了竹子的院子不错,妹妹若喜欢可搬去那里。”

“袁芳惜,你看我今日这身袍子如何?”徐景达得意地冲袁芳惜问道。

“媳妇的二弟与三妹妹不过是奉命前来看望父亲与他们的姐夫,小住几日便会回京,因此不用特意为他们准备院子,我二弟与宏表弟都是读书人,从小又玩得来,就让他们同住一个院子,我三妹妹比大妹妹大三岁,胆子却小,就在大妹妹的怡趣院收拾几间屋子来住着,两位妹妹正好可以做个伴。”

香芜院前,陈府实际上的掌权人物陈娴雅笑着对诚惶诚恐的守门婆子说道:“母亲吩咐我来看看方姨太太,你们将院子守好了,谁来也不许进!”

月桂小产,陈寿源生子梦破灭,以致于气倒瘫痪,方姨太太脸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就算得到了医治,毁容亦是注定的了,柳妈妈在所有奴婢中是受伤最重的,被扔进荣正堂后院不久便一命呜呼。

方姨太太暗道不妙,一边护住月桂,一边喊“老爷救命!”那个楚楚可怜,那个妩媚风流让陈莫渝心底那股邪火彻底燃烧,一刀便刺在柳妈妈的胳膊上,血花迸射之间,丫鬟婆子吓得惊声尖叫,二门内瞬间乱成一团。

可是当陈莫渝年初从京城回到陈府,无意中撞见在桃花林中赤足吟诗,有病西施美称的方姨太太时,竟然被她那柔弱而又成熟妩媚的风深深迷惑,二人上手后,他才知道世上还有如此知识趣,又热似火的尤物,她比袁芳若的贵女风范少了几分矜持与无趣,比女子又多了一分文雅与调,比屋里的通房丫鬟更温顺,更懂得迎合。

“不,我不信,映玉不会害我!”陈莫渝缩在墙角,抱着头疯狂大叫。

袁氏被骂得面红耳赤,暗恨几岁的小姑子都能指着她的鼻子骂,偏偏她还回不了嘴,不由得悲从中来,连日来受的委屈终于找到决口,竟然一屁股坐到陈娴雅床上大哭起来,唬得春绿与秋香连忙冲进来劝解。

“姓方的贱人与月桂那贱婢必须死,琉翠你有什么好主意?”邵氏深吸一口气,抬手示意琉翠起身。

月桂也露出豁出去的表,抓住陈寿源的袖子哭诉道:“前儿个中秋夜,府里的主子奴才都去桂花宛听戏,奴婢想着终于可以出院子去透透气了,便一个人去了荷塘边赏月,却正好遇见琉翠,她说她终于等到奴婢出院门,还说若没有她和夫人的允许,没有谁能为老爷生下孩子!琉翠想将奴婢推进荷塘内,造成奴婢失足落水的假象,正在抓扯间,恰好有厨房的秦娘子带着婆子们去桂花宛送吃食,这才惊走了琉翠,阴差阳错地将奴婢救下,老爷不信可立刻传秦娘子及与她一起的婆子们来相询!”说罢,月桂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方帕子,“这帕子是琉翠与奴婢拉扯的时候掉的,请老爷查验!”

邵氏却再也按捺不住了,厉声喝道:“你口口声声说是环儿受了人指使,那人到底是谁?府中这么多人没有被谁掂记,偏就你招了人恨?”

柳妈妈赶紧过来接过,方姨太太想起身跪谢,被陈寿源止住,“你那方子对渝儿倒有些用,回头若是治好了,我与夫人再重重赏你!”

“一年时间太多,我只给你三个月时间,你若不能想明白有些道理,趁早离开怡趣院反而大家都好。”陈娴雅站起来离开,四惠虽然比她姐姐更出色,可惜她不敢要。

娅姐儿原本又要扭头就往乳娘怀里钻,见到陈娴雅手中的布做的小老虎,又迟疑着折了回来,抢了布老虎便笑着往她母亲身边去献宝。

实际上方姨太太身上并没有多浓的药味,凑近了或许能闻出来,况且就算有,那药味也都差不多,还能闻出是用何种方子?

琼娘直接将她带进陈娴雅的书房,自己亲自在门外守着。

黄四郎立刻站直了身子,肃容道:“大小姐请吩咐!”

陈娴雅却被盛余粮行几个字给堵住了心口,盛余粮行是盛家祖上留下来的生意,庆丰商行由此起的家,虽然赚钱不多,却历来是盛万财最着紧的铺子,如今竟然到了徐景达手中。

“姆娘别担心,我仔细问过水仙这四个婆子的身世来历,大小郭婆子是嫡亲姐妹,原是将门之后,家中男丁俱都获罪身亡,只余她二人相依为命,手上还有几分祖传功夫,以后我打算让她们随我出门,另外两个婆子与陈婆子苟婆子一样是府中没什么关系后台的家生奴才,我打算让她们两个守院子,姆娘,你明日便专门给她们置两套整齐些的衣衫,做陈府大小姐的跟班可不能太寒酸,至于为何要如此,姆娘先听我将今日在文华居生的事告诉你!”。。

方姨太太的目光转了几转,目前最要紧地是确定那绿色的汁液与陈莫渝的病有没有关系,至于这汗巾子如何到的陈莫渝的书房却不是她一个姨太太该过问的,要问也得由邵氏与袁氏来问,便看着青果说道:“夫人院子里怎么会有偷汗巾子的贼?况且这面料与绣功也不是顶好,你自己放到哪里不记得也是有的。”意思是青果的汗巾子不可能丢掉。

“母亲,儿子看这方子与别的庸医开的不一样,可以试一试!”陈莫渝又将方子递给邵氏。

“哥哥还没起?娴儿已经将大厨房接过来了,母亲,嫂嫂,要不要听一听经过,可精彩了!”

“时候已到,看来你们是没有什么话想与我说了!”陈娴雅用略带失望的声音说道,正要合起帐本,当初看到怡趣院丫头来便带着人跑掉的小灶管事秦娘子突然上前两步,跪到地上,紧张地说了句,“奴婢愿为大小姐效劳!”

黄四郎抿紧嘴唇,跪倒在地认认真真对着陈娴雅磕了三个响头,低头退了出去。要想寻得一个既忠心,又有能耐的下人是要看运气与缘分的,黄四郎是不是陈娴雅想找的人至少还有三年时间可以观察。

琼娘顿了一下说道:“大小姐才做出来的催花汁!”

陈娴雅看着琉翠摇头道:“从前或许琉翠姐姐有这种心思,姐姐也成不了事,因为父亲还有用得着母亲的地方,母亲也不会允许你打她的脸,可是如今不同了,先陈府不再缺钱和人脉,最缺的是有出息的子弟,那怕只是庶子,也好过陈府从此后真的后继无人,门庭败落。所以从今后父亲绝对不会允许母亲再插手他的子嗣问题,琉翠姐姐单看父亲对红颜与红如的着紧看重就知道了。而我作为陈府嫡女,作为母亲的女儿,也绝不允许庶弟庶妹们从两个官奴的肚子里出来,我希望为我父亲生子的姨太太是琉翠姐姐这样既是母亲的心腹,又护得住自己的孩子的女子,不知道我这样说琉翠姐姐有没有听明白?”

满室皆惊,唯有琉翠神色不动,邵氏最看重的便是她生的这两个儿女,如今陈莫渝前途未明,邵氏开始着手培养与教导唯一的嫡女再正常不过,现在看来四惠阴差阳错,倒是奔了个好去处。。。

然而王福生家的难堪还没有结束,门外又跑来一名慌里慌张的小丫鬟,“夫人,水仙带人与王三姑娘打起来了!”

郎中收起药箱,“大人先听老夫说一说这偏方的药引,再斟酌要不要用,那便是每日用放置三天的童子尿泡澡一个时辰,再用一斤新鲜百合煎水服用……。”

“够了,你们老不像老,小不像小的,事是怎么回事都没搞清楚便吵得人头晕脑胀,借云给我们说说你们去大厨房都做了些什么?”四惠看一眼沉着脸不做声的陈娴雅与琼娘说道。

箐先生又陆续收集到好几种毒物篇里的植物种子,陈娴雅仍旧将大部分时间用在箐先生的药圃里,为那些毒花毒草们费尽心思。

“原来是妹妹来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谁要抬姨娘了?”袁氏的眼神暴戾,从陈娴雅脸上看到陈莫渝脸上,仿佛谁要随便说话她就要扑上来咬谁一口。

果然一屋子的男人用各种目光打量娇羞不胜的如玉,有惊艳,有得意,还有妒忌。陈娴雅最先尝了那盘松鼠鱼,忍不住大声赞好,“如玉姐姐还会做什么菜?”

当天夜里,琼娘将院里的活计重新做了简单的分工,水仙仍管陈娴雅的饰与梳头事宜,四惠管衣裳箱笼,问云倚云姐妹规矩学得好,又会识字,问云便领了针线与奉茶待客,倚云管书房及每日陪陈娴雅去草庐,裁云与借云力气大些,专管小厨房的热水,及陈娴雅的衣物清洗,琼娘则专管怡趣院的帐目及小厨房,苟婆子与陈婆子则专管门禁,庭院打扫,去厨房拿奴婢们的饭食,没有做明确分工的活计,则谁当值谁做,若有空闲时候都到琼娘跟前去学规矩。

“是,我和姆娘都没法翻墙进去,否则也求不到你们!”

徐景宏热血上涌,回头忍耐地瞪着徐景达,“徐景达,这里不是京城自己家中,容不得你胡闹!”

“你们别笑我,我就是怕冷,我若是病了,你们也会心疼的!”陈娴雅将海棠树下唯一的暧笼霸占住,娇憨地说道。

袁芳惜过来与陈娴雅坐到一起,她穿了石榴红的窄袖对襟袄子,月白色绣花百褶棉裙,笑着打趣道:“娴雅妹妹就是不病我们也疼得紧,你今日扮的是红眼兔子,还是白毛狐狸?”

“芳惜姐姐你喜欢兔子还是狐狸?”陈娴雅反问。

袁芳惜反应也不慢,“两样我都喜欢,不过我最喜欢咱们的娴雅妹妹!”

陈娴雅有些受不了袁芳惜的肉麻,便将一碟子剥好的桔子拿到自己跟前,专心地吃,只一会儿功夫那桔子便被消灭掉。

意犹未尽的陈娴雅刚要叫人再去拿,树下正听徐莫渝与袁崇二人探讨时政的徐景宏突然转过头来说道:“娴雅妹妹别吃太多桔子,仔细上火!”

陈娴雅只得遗憾地放弃吃桔子,用丝帕擦擦手,又去看娅姐儿与袁芳惜翻红绳玩,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徐景达扫了徐景宏与陈娴雅二人一眼,脸色更加阴沉了。

袁氏的心很好,精心描绘过的妆容艳丽又用不失端庄,衣服饰更是贵而不俗,她一会儿去倾听夫君与弟弟们的高谈阔论,一会儿用目光去追逐爱女的身影。

娅姐儿拿了一块七色糕非要亲手喂给母亲吃,结果弄脏了袁氏的脸,春柳递过一张帕子给袁氏擦手脸,夏绿将热茶倒好放在一旁备着。

袁氏拿着帕子擦来擦去,感觉越擦越脏,打算回屋里用水洗,没料到刚一站起来,便双手抓住衣领,脸色铁青,全身抽搐着地倒向地上,袁芳惜见状大惊失色,忙让慌做一团的春柳去屋里拿药,又让娅姐儿的乳娘抱着她赶紧回她自己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