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又交待陈娴雅,“需要什么人你自己挑,可别将事闹太大,到时又要母亲来帮你收拾!”

四惠的爹名叫周全,须已经半白,身材瘦小,不过精神挺足。高大健壮,沉稳内敛的黄四郎则当真长了一副好相貌,行动举止也看不出是庄户人家出身,身上的短衣虽旧,却浆洗得极干净,应该是一个能自律的。

“第二个问题,陈家到底有多少家底子?包括公中的,我母亲的私房与嫁妆,还有我嫂嫂的嫁妆。”

“黄四郎从前从庄子上往大厨房送东西时,我也见过他几次,人很精明踏实,是个不错的,要不然王福生也不会看上他,想方没法要将闺女嫁给他。”

琉翠顿了一下又艰难地开口,“实际上黄家还没有去王家下定,因为黄四郎在他爹娘面前说,若一定要让他娶王三,他也可以为了孝道将她娶回来,但是成亲之后,将来他一个人要去哪里黄家便再也管不着,所以黄家迟迟不敢上王家去提亲,怕娶了媳妇丢了儿子,而早前那些传都是王家故意传出来的。如今王福生家的在府里失了势,以黄家的势利更加不会轻易答应与王家结亲了。”

邵氏冷冷地扫了地上众人一眼,突然对陈娴雅说道:“娴儿,这事母亲便交给你处置了。”

谁知陈莫渝一听说是澄明大师所制,又想着生在陈娴雅身上的怪事,心中也升起了一丝希望,忙立起身从袁氏手上将那荷包抢到手中,取出莲花形状的符咒,往胸口一按,继续躺回榻上谁也不理。

“是她先动的手!还有她们!”倚云用手指着躲在灶间的三个婆子。

水仙四惠在陈府长大,轻车熟路地找到糕点房,红梅在倚云借云两个新来的丫鬟身上抒了积郁已久的怨气,正得意地与未来的四嫂,也就是正好来府中寻她娘的王三姑娘聊着天。

箐先生瞪着她,也不说相信与不相信,二人就这样沉默地对峙着,陈娴雅心中想的则是回头一定将那三本书背熟记牢,仍然将书藏到府外才保险。

陈娴雅冷冷地看一眼正屋方向,转身毅然而去,水仙只顾着低头看路,却没有留意问云看到陈娴雅的表后,露出的若有所思的神。

陈娴雅先回怡趣院将跟随的丫鬟换成了水仙与寡的问云,将沾了白芷莲汁的红绸汗巾子包好藏在敞袖里,又拿了一盒上好的伤药,才回到荣正堂领了邵氏准备好的名贵药材去文华居看望袁氏。

“大小姐今儿怎么提早下学了?老爷前儿个还夸你读书用功呢。”紫莺一边捻着手中的丝线一边笑问道,紫莺管着邵氏的衣裳针线,一手女红可以傲视陈府。

陈娴雅强忍掉头便走的冲动,咬牙说道:“我姆娘有个表兄曾在庆丰商行做过大掌柜,如今庆丰商行倒了,他也没了事做。你不是说在做大生意么?让他在你手下兼份差事做做,我再给你二千两银子,加上你上回拿去的一千,你要写三千两银子的入股契约给我拿着!”

“姆娘一直担心大小姐复仇之心太盛,连水仙都不肯放过,是姆娘小人心肠了。”

“紫莺姐姐,今日怎么没看到嫂嫂过来?嫂嫂院子里不缺人么?”

结果这一问,倒让陈娴雅对王福生刮目相看,这几个人竟然都是新帝登基后,秋后算帐被清算的犯官之后,家人全都死的死,散的散,不知所踪,更难得的是他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便找来六名完全符全邵氏要求的通房人选,可见此人的办事能力不容小觑。

周姨太太不敢吱声了,陈娴雅却明白邵氏的心思,为陈寿源买丫鬟本就不是她所甘愿,偏上回为了维护她与陈寿源大打出手,至今陈寿源都没到正荣堂来过,她需要借给陈寿源书房送丫鬟之机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但又不想让陈寿源太得意,所以她打算让这三个姨太太出来给陈寿源添点堵。

这回轮到徐景达恼羞成怒,“这是一个八岁小姐儿说的话?你从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信你这一回,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忙才能借钱给你!”陈娴雅的目光笃定自信,浑身上下散出与其年龄不相符的动人风采,一旁看着的徐景宏心跳微快,反对的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水仙看看看离正荣堂已经不远,便应了声“是”,飞快地走了。凉亭下面还有一片开得正艳的蔷薇花架,陈娴雅便闻着花香慢慢踱过去。

又是一阵长久沉默,箐先生才开口道:“希望你永远记住刚才这句话,你如今是陈府小姐,因果循环,福祸相依,有些事该放下便得放下,否则最后受伤害的不一定是别人。”

“母亲,嫂嫂会不会是因生娅姐儿亏了身子?也让黄老太医来好好诊一诊才好。”陈娴雅想卖袁氏一个好,可气得昏的袁氏并不买帐。

“回父亲,祖父名庭深,字远山,洪武十二年甲科进士,曾任山东布政使,曾外祖父乃博学鸿儒,被先帝拜为帝师,三名舅舅如今分别在国子监,工部,洪胪寺任职,这些都是娴儿听下人们闲聊时记下的,父亲,母亲,娴儿说得可有差池?”从前盛嫒嫒为了嫁入陈家,很下了一番功夫去打听陈邵两家的事,比她如今说出来的更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