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惠看一眼面无表的姐姐琉翠,强按住欣喜跪到陈娴雅面前,大声道:“谢大小姐,谢夫人,奴婢愿意!”

水仙听了,声音里带了几色喜色,“如真那样就太好了,妈妈你也是个好人,我娘没了,我在府里亦是一个亲人也没有的,妈妈认我做干女儿可好?”

琼娘在心里默了一下,知道紫莺没有乱报价,便低头对陈娴雅说道:“紫莺姑娘辛苦帮忙也该得些打赏,大小姐开恩赏水仙二十五两银子尽够了!”

当晚,陈娴雅的饥饿后遗症居然没有作,只机械地挟了几片青菜叶子吃了,呆滞的目光从陈寿源脸上溜到邵氏脸上,再到陈莫渝袁氏,徐氏兄弟,这些人都是她将来复仇的目标,她得好好看清他们!

袁氏那浓妆艳抹的脸一时间又红又白,天地良心,她给陈娴雅的玉镯子可值五六根给陈淑雅那样的金簪子,她是听陈莫渝说婆婆邵氏十分着紧陈娴雅才忍痛拿了这么一对镯子出来,谁知竟被这傻小姑子当场摔掉打脸。

饰风波暂时按下,当日怡趣院里安静得很,陈娴雅午睡起床时现红梅换了衣裳,脸上涂了药膏,端了一碗冰镇酸梅汤在床边候着,“这是刚刚夫人差人送过来的,如今还泌凉着,大小姐先喝了它再梳洗!”

邵氏点了点头,让琼娘退下,陈娴雅知道邵氏这一关琼娘暂时过了,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吴妈听得明白,冷汗与泪水将塞嘴的汗巾子都湿透了,专管陈娴雅饰的水仙更是面色苍白,几欲昏厥,红梅几个也露出惊惶的神色。

“今日渝儿与袁氏带着娅姐儿归家,看天气又是个艳阳天,你让乳娘带她回院子里玩,别让她出门去迎接,仔细晒黑了她这张勉强能见人的脸!”这是陈寿源自陈娴雅出生以来说的唯一一句关心的话,邵氏窝心得眼睛泛酸,陈娴雅心里却恶心得想吐,淫棍眼里永远都只看得见女人的脸蛋。

“今日是少奶奶归家的日子,怡趣院却闹了这一出,你们自寻死路,别人也奈何不得,夫人是一时半会儿没空来审你们。既然大小姐掉了饰,说明你们这一院子的人都脱不了干系,来人,给我将这群贱婢绑了,将嘴巴堵住扔柴房里,等夫人忙完了再来收拾这群无法无天的贱婢!”

“红梅姐姐,你今晚可有吃饱?那个老货一来,怡趣院的人除了她母女,别人都不用活了。”

吴妈又立了一阵威才回后座房去,桔儿进屋看到陈娴雅已经脱了衣服躺在床上,便吩咐琼娘道:“给大小姐用檀香,小心别让蚊虫咬了,睡一个时辰就叫起,你先一个人看着,我们回屋去收拾东西!”

邵氏怜其命舛,感其忠心,便让琉翠的家人脱了籍,待琉翠更是与旁人不同。这琉翠有个花骨朵儿似的十四岁妹妹名叫四惠,不知怎么的竟与红梅的哥哥黄四郎好上了,死活要嫁去庄子上做奴才老婆。琉翠家的大小事都由有主意的她作主,好不容易家中姐妹养出个出挑的,琉翠心中对四惠的去处早有打算,绝不能便宜了一个奴才坯子。便想了个釜底抽薪的法子,设计让王福生家又蠢又肥的三姑娘与黄四郎相见,王三姑娘自然一眼相中了长相俊俏的黄四郎,回家找老子娘闹着非要嫁给黄四郎,谁知王福生两口子也很满意黄四郎的机灵肯干,也不嫌黄家穷困且姑娘小子多,有意将姑娘许给黄四郎。想着凭王家在陈家的脸面与势力,自家心尖尖的姑娘下嫁到小庄户奴才家,黄家应当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谁想黄家也不愿意委屈了儿子,托人暗示了几次都让红梅的爹给委婉地推了。

紫莺在邵氏的示意下上前将手往陈娴雅的褙子里一抹,果然汗烘烘的,忙说道:“红梅你个不上心的,还不快点带大小姐回去换衣服,这都能拧出水来了!”

“如如,如如!”陈娴雅一把抱住琼娘的腿,眼泪鼻涕直接往琼娘衣衫上擦。

后来江氏身边只剩下一个婆子与一个不想配人的大丫鬟服侍起居,其他的都是陈家派来的下人,盛嫒嫒身边原有乳娘和四个一起长大的大丫鬟,但在金荷的挑唆下,盛嫒嫒竟然将这四个丫鬟全数打,换成了陈府的家生子。

邵氏只冷冷地看着地上的金荷,手上的帕子差点被撕烂,以她的身份与教养是不可能亲手教训一个下贱丫鬟的,这种事自有人代劳,邵氏身后一个婆子窜上前来,一把揪住金荷的头,大耳括子便狂抽起来,“饶命!你个下贱胚子也配喊饶命!大小姐是何等金贵,你这贱婢竟敢将她掼到地上,你全家人的贱命搭上也抵不上大小姐一根头丝!”

金荷忙垂下头,抽泣着道:“谢姨太太,奴婢不敢当,姨奶奶待金荷如同姐妹,为姨奶奶做这点事根本不值什么。”

几人又重新帮陈娴雅收拾了一下,便忙着出门,红梅临走时吩咐,“将我们几个的早饭留着,用纱笼罩好,别让虫子爬了。”

水仙从脚榻板上起身,揉着眼睛一边穿鞋,收拾被褥枕头,一边小声说道:“我娘昨夜里奉夫人命专门为大小姐送了转运符过来,让贴身带着,你们可小心些别弄坏了,另外,大小姐半夜起来将夜食全吃了,恐积了食,今儿个早膳只给用些粥便罢。”

“娘怎么又说这话了?娘在哪里女儿自然也在哪里,如果娘不想在府里办差了,现在做打算也来得及,凭咱娘俩的私房和娘的一手好厨艺,我们也可以像青儿她们一家子一样,出府去自己摆个小馄饨摊,虽苦点,可也一样能活人,就是担心夫人离不了娘,不愿意放人。”水仙从小也是个有心气的,深觉做人奴仆难得有好出路,早就想出府了,无奈她们母女两个的命运掌握在邵氏手中,吴妈又是她的心腹,想脱籍不太容易。

榻上的女子猛地抽搐,如被甩到岸上的鱼在榻上做最后的挣扎,“咚”地一声,女子滚到了地上,喉咙里“咕咕”作响,唇角的鲜血如水淌下,挣扎着伸出鸡爪般的左手,想去够谪仙那飘逸出尘的袍角。

次日,陈娴雅决定再变聪明一点,一大早便吵着要见母亲,琼娘三人只好给陈娴雅装扮一番,让水仙与四惠带她去正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