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谨言慎行,应该不会出大差错吧?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君子动口不动手。

阿桔欢喜地看向婆母,眼里笑意快要漾了出来。

这事周培还真不好做主。外甥留下吧,他担心侯府太夫人多半会不太乐意,不留,看外甥女一个人在这边,他也不忍心强行把林重九带走。看得出来外甥女也不是很坚定,周培走到姐弟俩身边,低头问林重九:“小九,你想留在京城吗?”

黄昏时分,一日的暑气刚散,晚风清凉,阿桔让人把呦呦牵了过来给弟弟看,她坐在一旁瞧着,蒋嬷嬷站在她身边,后面绿云翠玉也紧张地盯着呦呦,生怕它突然冲过来撞到阿桔。阿桔觉得她们太紧张了,呦呦很聪明的,自己玩时不会撞人,想跟人亲近时,也会脚步轻快地跑过来,在你身前停下,伸长脖子让你摸。

“嗯,你好好睡,我走了。”赵沉体贴地将灯都吹了,手里拎着一盏走到炕沿前,最后亲了阿桔一下,便毫不犹豫地走了。

阿桔另一只手暗暗攥紧了帕子,嘴上却道:“嗯,回去我就问问相公的意思,看他中意哪个,选好了马上就抬姨娘。”答应得痛快,嘴角却抿着,摆明了不愿意。

镜子里的姑娘头发散乱,半边脸庞因为睡觉时挨着枕头压得红通通的。阿桔捏了捏自己的脸,总觉得她好像变胖了,不过低头看看,肚子平平的,根本看不出来有孕。阿桔左右照了照,确定身段跟以前没有太大区别,开始挑衣裳。

谁说这狼是他打到的?

赵涵看向跪在那边的李郎中,浑身发冷。

是因为早上三弟去了惟芳园?

屋子里静寂无声,阿桔盯着搭在自己手腕上的老人手指,另一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

自己的男人惯会说甜言蜜语,如今沉默下来,阿桔有些不习惯。她用帕子擦了泪,复杂地看他,却见他低头专注地帮她洗脚,长眉难以察觉地蹙了起来,低垂的眼帘不时眨一眨,有种愁绪在他身上蔓延开来。

赵沉将满眼紧张的妻子拉了起来,亲自替她重新系好衣衫。

郭奇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阿桔耳朵痒心也痒,扭头躲他,心里甜甜的。她喜欢这人黏着自己,也喜欢听他说这些很羞人又让人控制不住开心的情话。不过当赵沉开始动手动脚时,阿桔及时按住他手,小声劝道:“回屋里再说,来人怎么办?”

秦氏委屈地垂了眼眸,打定主意再也不说话了。最近太夫人对她颇有怨言,秦氏知道这是她没有国公府的支持了,太夫人想跟她摆婆婆的谱呢,那她不说话好了,免得说什么都是错。

赵沉陪阿桔在侯府里逛时不喜欢身边跟着丫鬟,所以此时园中只有夫妻二人,阿桔便没有扭捏,就着他的手去折梅花。梅花开得热闹,比她脸颊红,不如她朱唇艳,赵沉低头凝视妻子,看她经过那么多次水乳交融后在他面前依然有些羞涩的模样。

“二弟受了伤,不知情况如何,父王要不要与我一起过去看看?”唐英有些担忧地开口,打断了安王未能出口的长篇大论,然后不等安王回话,他径自往前走了。

阿桔早在少年提及香味像什么柳儿时脸就白了,此时见少年真的是在说她,还朝她奔来,不由躲到赵沉另一侧,抓住了他胳膊。

蒋嬷嬷叹气道:“大姑娘别怪嬷嬷多嘴,以后若是再有人送人,大姑娘还是忍忍才是,大爷都保证不碰她们了,又有嬷嬷替你盯着,你还担心什么呢?这次是大爷心疼你,不顾自己的名声也要替你做主,可是以后呢?男人也不是一直都有耐心哄人的,姑娘家酸一次是娇,次数多了就招人烦了。”

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可他就是忍不住把身份说给她听了。

“侯爷一早就出门了,不知去了哪里。”小丫鬟声音低了下来,惴惴瞧了秦氏一眼。整个侯府,除了惟芳园还有侯府花园等谁都可以去的地方,她们能自由出入的地方并不多,像侯爷的正院原夫人住的馨兰苑以及大爷的望竹轩,她们根本进不去,想打听消息,守门婆子一个眼色飞过来,便把所有话都堵了回去。起初有胆子大的开口问了,结果被人家提到侯爷身边的赵管事面前,直接卖了。

正好外面丫鬟把热水端进来了,赵沉亲亲她额头没再说什么,替她通完发,两人分头洗漱,熄灯钻进被窝后赵沉才将心情依然低落的妻子搂紧怀里,笑她:“怎么,因为太夫人喜欢我不喜欢你,你就不高兴了?”

默默收回视线,阿桔随赵沉走了过去。公婆之间的恩怨她只能旁观,而她还有她的路要走。

阿桔还是点头,“劳娘费心了。”

夫妻俩站稳了,那边赵允廷也扶了宁氏下车,宁氏同样戴了帷帽。

赵沉惦记着媳妇,起身就出去了。

赵涵也笑了,只是眼底深处闪现一抹担忧。大哥与母亲、外祖父的恩怨他早就知道了,大哥或许会对二哥妹妹好,对他这个弟弟,恐怕心中有怨,不知现在开始弥补还来不来得及。

十年,跟她分开了整整十年,终于又能每天回府都能看到她了。

娘几个在屋里依依不舍,书房里,林贤再次对赵沉一番耳提面命,说得没有话说了,才长叹一声,起身道:“走吧,趁现在天暖和的时候走,免得一会儿又起风。”

“放开,你放手!”

阿桔眼泪再次落了下来。她能相信他的话吗?她都不知道他哪句是真是假,况且一辈子那么长,他身份又这么高,宁氏都不敢保证这个儿子会始终如一,她如何能相信?

“皇上放心,臣知道该如何做了。”赵允廷恭敬地道。

待马车停下,赵沉先跳了下去,林家四口还有周培一家三口都在外面等着,赵沉笑着点点头,转身去扶阿桔。

“会不会得看过之后才知道,好了,现在你就帮我更衣。”赵沉逼着自己把人推开,再看下去,他怕两人今天都出不了屋。

他拇指在她唇角徘徊,阿桔撑着他胸膛要起来,“那你放我下去!”声音里有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娇气。

可惜,她还是嫁了少爷。

宁氏没理他的手,断断续续说了一遍。

他说话的时候,开始目光是冷的,那是因“父亲的无情”而淡漠,后来就是惶恐了,生怕林贤悔婚。

林重九本来坐在炕沿上,见此马上跑了过来,仰头夸道:“大姐,你今天真好看!”他见过的所有人里,长姐是最美的,容貌上只有赵大哥才最配她。以前长姐不喜欢赵大哥林重九还有点失望,现在好了,两人定了亲,赵大哥那么喜欢长姐,肯定会好好对她的。

阿桔望着大步离去的男人。

山洞里漆黑一片,看不出是什么时辰。赵沉没有半点睡意,一会儿偷偷亲亲她,一会儿停下来,不知不觉周围没有那么黑了,他看见了深褐色的山壁,高处长了一丛稀疏的杂草,他听见外面有鸟鸣渐起,欢快清脆,让他的心情也跟着大好。

妇人已经醒了,扭头问她:“冷吧?只要你答应乖乖跟我们走,我包袱里还有一件衣裳,可以给你披上,也让你吃晚饭。”

赵沉又从马上解下一只肥硕山鸡递给柳氏:“伯母,这个算是我孝敬你们的。”

阿桔无话可辨,惭愧点头。

里面呦呦立即转到门前,仰头看她,大眼睛黑润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