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门在外,代表的是咱们侯府的脸面,事事都得小心谨慎,别让人笑话咱们侯府不懂礼数。木槿是府里的老人了,眼界见识都有,往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跟她商量。”

到了永昌侯府,听门房说赵沉夫妻还没回去,赵允廷转身朝郭毅笑道:“这下巧了,我们一家子都来你这儿蹭饭。”

瘦脸婆子搓搓手,往她身边靠靠,抓了几个瓜子道:“那可未必,兴许大爷跟侯爷一样,是个长情的呢?”

蒋嬷嬷留绿云翠玉在外间守着,她跟锦书锦墨一起走了出去,趁机打听打听荣寿堂里都发生了什么。绿云翠玉到底没见过世面,先在院子里练练,锦书锦墨呢,现在都想在主子身边站稳脚,甭管心里有啥念头,立足之前肯定会好好表现。

她呆呆地望着对方。

鞋子穿好,赵沉起身,见她偏着头神情微恼,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了,抱着人小声哄:“是不是腿还酸着?来,我扶着你,在屋里走两步便好了。”她太娇,在浴桶里坐着时都嫌累,全靠他来动了。

她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指着庄子问赵沉:“应该就是那里了吧?”

曾经她想过洞房会是什么样,美好的羞涩的,与孟仲景退亲与赵沉成亲,再想洞房,那晚棒子地边孟仲景与如娘的身影声音总会突如其来浮上心头。后来赵沉与她越来越亲密,情动时被他烧得脑海里一片混沌,什么都没法想,所有那些伤感怅然难过,都抵不过身边人的温暖。昨晚真正要来临时,她害怕紧张,那一幕再次闪现,但不等她来得及生出什么情绪,赵沉便缓慢而霸道地夺走了她所有情绪。

秦氏笑着点头,却没有说是什么。

河边停了两艘船,前面的精致些,供一家三口起居用,同船的只有宁氏阿桔身边的丫鬟并厨娘等人。大件行李都在后面的大船上,陈平领着一众家丁看守。

赵沉笑着跳下马车,朝沉着脸的岳父和温柔浅笑的岳母行礼,飞快扫一眼阿桔姐妹,一本正经地解释自己今日为何坐车,“上次伯父让我把两头鹿带回去,前两天路上有雪不好走,今儿个正好雪都化了,我便今天带回去吧,拴在马车后头让它们跟着走。”

即将背井离乡,她心里肯定还是不安的,但她很勇敢,知道向前看。

赵沉看着她哭,哭成一个泪人,哭得抓起被子捂住脸,在他怀里不停颤抖。

赵允廷恨恨攥紧了拳头。

阿桔听了好奇,扭头看他,对上他明亮凤眼,又不敢看了,继续对着窗外问:“你去过京城?”

如今,她是开始为他动心了?

强迫自己不要再想那场荒唐,阿桔抬眼,看男人安睡的脸。

她温柔貌美,绿云面对新主子的忐忑不由少了些,一边为她梳头一边对着镜子里的姑娘道:“奶奶想梳什么样的?”紧跟着介绍了几样妇人发髻让阿桔选,免了阿桔可能不懂发髻而生出尴尬。

此事赵沉自然早有准备,“父亲放心,我跟本县知县交情还算不错,从他那里得了份已经落印的空白婚书,我已经把我跟阿桔的真正身份写上去了,所以阿桔现在已经是赵家名正言顺的长媳,年后我们回去,父亲直接在族谱添上一笔,再去京兆尹报备便可。至于岳父那里,我自有办法求得他原谅。”他怎么可能让她做一个没有名分的人?

之前她不愿嫁赵沉,除了他强势阴险,也是觉得富贵人家的公子大多花心,她心里不踏实。可事到如今,她不愿嫁也得嫁,那么在赵沉真的有了姨娘通房之前,她,还是好好跟他过吧,毕竟他再坏再霸道,对她也是有一分真心的。倘若他真如他所说那样一生一世对她好,她就为他生儿育女好好过一辈子,如果他慢慢厌弃她了有了别人,她就回家。她可以和离,却决不能忍受跟别人一起伺候他,她只是个农家女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有个对她一心一意的相公。

小柳氏满意极了,笑着转到外甥女身侧:“来,阿桔自己照照镜子,看姨母手艺如何?”

赵沉对着阿桔背影皱眉。

防他如防狼轻易不肯给他碰的姑娘此刻就在他怀里,他能忍着不要,已经很君子了。

为什么会这样?

柳氏也理理衣裳往外走,阿桔坐着没有动,只紧张地听外面动静。

林竹跟着凑了过来,好奇打量两眼,惊讶道:“这个我上次没见……哦,我知道了,伯母藏私,只给我大姐看是不是?”

到了约定之日,陈平早早赶车过来接人。

他如此不见外,林竹偷笑,也不装糊涂,小声叮嘱他:“张二婶儿去北边沟子里扔东西,大概半刻钟后回来。”跟着大声道:“赵大哥你等等,小九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衣裳,我去帮他。”脚步轻快地跑了进去。

转眼便到了初六这日。

镜子里的姑娘眼中嘴角依然带着笑,娴静如花。

柳氏目送他们出门,回到厨房淘米生火。

“你这个畜生!”孟仲景猛地起身,朝他扑去。

前面阿桔把箩筐放下,听到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远,她纳闷回头,见两人朝相反方向去了,刚要喊他们不要走太远,余光里突然冒出来一道身影,她吓得转身去看,却是孟仲景。

柳氏拨了傻儿子脑袋一下:“树枝上不是还有叶子吗?不过娘也不懂,回头问问你爹跟赵公子,他们应该知道。”

孟仲景还当那边羞答答不肯给他看的姑娘是未婚妻,心头紧张又欢喜,不错眼珠地看着她身影。晚风吹拂,她衣裙轻曳,柳腰纤细身姿婀娜,说不出来的好看。

宁氏没理他,先一步进屋准备给他倒茶,赵允廷却没劳烦她,直接将人拉到腿上,一手抱她腰,一手捧她脸,认真地看她。宁氏早已习惯他的偷袭,闭着眼睛等他,神色恬淡,像清晨的兰花不知一侧有人觊觎。

孟仲景有些愣:“她见我干啥?”

“孟大哥,我……”如娘不安地推他。

阿桔脑袋快垂到胸口了,摇头不语。

赵沉刚要说话,林重九听完故事回来了,便朝孟仲景笑笑:“没什么,只是赵某与孟兄性情相投,忍不住说了几句肺腑之言。”言罢将林重九招到身旁,低头问他:“小九可还记得性情相投是何意?”

林竹可没料到随口一句竟换来这么一顿训斥,很是委屈地道:“我随便问问,大姐你生什么气啊?”

一大一小说到近晌午,赵沉才拍拍林重九肩膀:“回家去吧,记住别跟他们说这些。”

就算是误会,也是她的家人弄出来的,她想三言两语就打发他走再背地里嘲笑他自以为是?

赵沉嘴角笑容有些凝固,但也只是转瞬,赞道:“孟兄一表人才,晚辈先恭贺伯父喜得佳婿。”

衣袍是上好的杭绸,清凉细腻,如水中他抱她时碰到的肌肤。

阿桔叹口气,牵着弟弟往里走:“娘,咱们进屋去说吧。”

林重九马上信了,乖乖跟在男人后头。

林重九只好压下心头忐忑,专心学了起来。

阿桔见他们朝南边跑而不是去北边,放了心。

就像这盆大一品,赵允廷说他在馨兰苑养了很多,只等他功成之日便接她回去,可他不知道,她的儿子已经先送她了。

虽有不悦,毕竟是陌生人,他懒得跟她计较。

马车很快备好,小柳氏最后一个上车,吩咐车夫去镇上最好的绸缎庄。

阿桔笑了笑,挑帘走向隔壁书房,果然瞧见林竹站在书架前找着什么。

阿桔笑着把一颗枣送了进去,林竹边吃边捂着肚子坐了起来,接过两颗枣,自己吃一个,另一个喂长姐。阿桔想自己拿,林竹不给,阿桔只好学她那样张嘴。

不知不觉就能看见自家地头了。

他的手碰着带子也碰着她,阿桔埋在他肩窝颤声解释:“我,我没想,是,是嬷嬷非要我穿的。”

“我要看看。”赵沉说着就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