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美人有的是,哪家的主母只看脸了?里头那位脸就够出彩了,结果呢,侯爷根本不往这边来。有的有钱人喜欢美人见一个爱一个,有的根本不看脸,得合了人家的眼缘才行。

“现在就洗漱吧,折腾了一天,嬷嬷也早点休息。”阿桔接过翠玉递过来的手炉,去了内室。

或许也没法比较,这两个女子根本不是一类人。好比兰花与牡丹,喜欢兰花的当然赞兰花高洁清幽,爱牡丹的又喜牡丹的雍容华贵。

阿桔本想怪他的,见他神情专注地给自己穿鞋,仿佛已经做惯了,埋怨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她抬头看天,晌午时候,碧空澄澈万里无云,日光温暖明媚。

阿桔靠着自己的丈夫,重新闭上眼睛。

紫莹看看榻上娇媚依旧的女人,小声问道:“夫人想好送什么礼了?”

饭后继续歇了小半个时辰,陈平过来回话,行李已经都搬上船了。宁氏点点头,站了起来,一旁问梅蒋嬷嬷分别替婆媳俩戴上帷帽,不急不缓地出了茶坊。

“岳父岳母,你们怎么又出来了,又不是外人。”

因为屋子里昏暗,阿桔没有那么羞涩,大胆地回视他,并不知道自己眼睛哭肿了,没有平日里那么好看。可赵沉没觉得难看,只有心疼,心疼她对他的宽容信任,心疼她的温柔坚强,没有一直跟他哭闹,哄好之后便开始考虑以后的生活。

阿桔泣不成声,连骂他的话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长子有他自己的消息渠道,这边的事,他应该也知道了吧?

赵沉亲了她一口,似喃喃自语:“京城冬天比这边更冷。”

赵沉忽然紧张起来。认识她之后,他渐渐明白,喜欢一个人便想要独占,就像他喜欢阿桔,便希望阿桔心里从来没有一个叫孟仲景的青梅竹马,希望她忘了孟仲景眼里只有他,别再为孟仲景伤心憔悴。

她已经接受成为他妻子的事实了,但那种听起来就羞人的事,能晚一天她就愿意晚一天,特别是知道他……那么吓人,想想都害怕。

阿桔对两个丫鬟还不算熟悉,但她相信蒋嬷嬷的安排,朝绿云笑了笑。

眼看他快要走出门口,赵允廷连忙压住心中火气,皱眉问道:“那婚书怎么办?你用假身份娶她,回头事情可以公布时我如何去京兆尹替你报备?她总不能嫁两次人吧?还有你那位清高的岳父,难道你打算一直瞒着他?”说到后面难掩讽刺。

跟孟仲景退亲之后,阿桔就想过,将来另嫁,不管她喜不喜欢自己的丈夫,她都会做个好妻子,努力跟他过好日子,自己顺心,也让家人放心。两人从陌生到熟悉,平时难免有些磕绊,互相迁就忍让一下也就过去了,像所有村里夫妻一样,平平淡淡。

小柳氏亲手给外甥女准备的衣裳,上面是大红色对襟衫子,领口袖口用金线绣了缠枝花,下面系条同色百褶裙,底下一双大红缎面绣鞋,没有嫁衣那样隆重华贵,却也很是喜庆。将阿桔按在梳妆镜前,小柳氏又亲自替她梳头,发髻上插根赤金蝴蝶簪子,耳上戴对儿珍珠耳环,收拾妥当低头一瞧,姑娘家眼眸明亮似水,唇不点而红,当真比秋芙蓉还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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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怎么平复的下去?

阿桔背对他们躺着,手脚被缚,嘴巴被堵,泪流满面。

下午娘仨在屋里说话,街上忽然响起马蹄声,林竹眼睛一亮:“小九回来了!”说着往外跑去。

此兰花开为树形花,花色绿白,莹润清新如玉,瓣色纯净无杂。

傍晚林贤回来,听说后没有多想,只跟柳氏商量该带什么礼过去。

赵沉看向不远处的林竹,目光对上,他朝厨房门口扬了扬下巴,微微一笑,很是和善。

林重九扭头,对着窗外悄悄吐吐舌头,明白长姐这是不喜欢赵公子了。之前孟仲景送东西,长姐虽然怪他,脸上却红扑扑的,特别好看,现在没笑也没脸红,沉着脸看起来好吓人。

阿桔习以为常,坐下去继续梳头。

今日家里请客,夫妻俩分头行动。林贤将本就干净整洁的院子再次收拾一遍,柳氏则忙着打扫屋里,然后洗菜准备早饭。林贤忙完后站在栅栏旁看看母鹿,想到自己有段日子没有干活了,便去西屋把儿子拎了起来,父子俩一起去林子给鹿割草。

赵沉笑了,转身走到马前,一边顺马脖子上的鬃毛,一边闲谈般地道:“不提他们是否会相信你,你忍心阿桔身败名裂的话,尽管去说。在你眼里,阿桔是青梅竹马,在我看来,她只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只要她活着,我便会抢走,如果她不堪受辱自尽,我没有任何损失。”

林重九嘿嘿一笑,拽住如娘往远处走。如娘看看阿桔背影,心中已有猜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随林重九走了。

林重九兴奋地问:“鹿吃树枝?”

林竹却变了脸色,没理会孟仲达的招呼,只盯着孟仲景。

问梅走后,赵允廷捏了捏她手,低声道:“你服侍我洗。”

阿桔顿住,回头看孟仲景。

身体僵硬,孟仲景有片刻失神。

她这样,孟仲景鼓起勇气,抓紧她手,声音低哑:“阿桔,给我亲一下,就一下。”

孟仲景双手握拳,盯着对面的富家公子冷声质问:“赵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你很希望他来?”阿桔不答反问,目光严厉,“爹爹不在家,家里只有小九,他一个大男人来咱们家做什么?但凡他知点礼,都不该过来。阿竹你都十二了,不小了,往后说话做事之前多想想,别让外人笑话咱们爹娘不会教女儿。”

他说的笼统,赵沉耐心询问,每个人都问到,最后再问与阿桔有关的事,时间长些也不明显。

早在身体相贴时,他就想这样做了,特别是她不停说着跟他预料截然相反的话,他更想让她闭嘴。

准女婿……

他下了地,捧起衣袍送到鼻端,分辨她留下来的香。

林重九耷拉着脑袋,还是忍不住扯了扯长姐袖子。

赵沉回头对他笑:“放心,有我在,你大姐会同意的。”

“不是师父,我只是跟你投缘才教你些粗浅功夫,如果你说服不了你父母,那便不用来了。”赵沉平静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开始教他闭气。

林重九轻轻挣开长姐的手,率先跑了,三个孩子顿时撒腿追了上去,大呼小叫。

她真正想要的,儿子会一点一点给她。

这些年他赵沉虽落魄,但凡出门,总有姑娘对他青睐有加。那日此女看出他身上戴了玉佩,他以为她跟他的弟弟一样盯着他打量了良久,今日主动问话,便按以往经历猜测她多半会惊喜或羞涩,未料她只是淡淡回了一句,非但不答话,还想把他推给那些只会鹦鹉学舌的愚笨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