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姑娘饱满的胸脯,纤细的小腿,仿佛都毫无间隔地挨上了他。

阿桔突然很害怕。

少爷养在“穷乡僻壤”,在京城诸人眼里便是不被侯爷所喜,却不知侯爷对少爷寄予厚望,暗中将少爷送到这边后的第二年,侯爷亲自领了三位高人过来。一位是名不见经传的邹夫子,听邹夫子讲过一堂课后,夫人顿时以大礼相待。另一位是武当山的道士,五十多岁,生的鹤发童颜,专门教少爷内外家功夫,强身健体。最后一位便是教授少爷骑射的师傅了,当过兵打过仗,熟知各路兵法阵法。

柳氏见丈夫没话找话赖着不想走,便让阿桔领着弟弟妹妹先回屋,她瞅瞅左右,见街上没人,小声笑他:“怎么着,又不舍得走了?”

单看她宁静侧影,任谁也想不到这个附近百姓眼中的富家太太,曾经是礼部侍郎家的二姑娘,曾经是延平侯一品诰命夫人,曾经……吃过那么多苦。

林贤没看太懂。

“一百三十四两,赵公子直接给了一百五十两,没等账房找零就走了。”周兰生细细解释道,“不过赵公子还有事情要办,下午再来取东西。”

驴车经过品兰居,在周家正门前停下,林贤笑着跳下车,朝周培打招呼:“妹婿近日可好?”他生的俊朗,穿旧衫子站在田地里是俊农夫,眼下一身青衫马上又变成了私塾里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就连跳驴车的动作也别有一番风流。

林家三年前新翻盖的房子。正面五间上房,中间是堂屋,林贤夫妻住东面,林重九小时候跟爹娘住一起,今年开始自己在西屋睡。阿桔姐妹俩占了一间西厢房,旁边两间是林家书房,一间林贤父子用,一间姐妹俩用。东厢房一间用作厨房,另外两间放杂物粮食。

其实林家花销还真不算大。

阿桔却睡不着。

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白日里见到的男人身体。他隐在树丛里的窄腰长腿,他破水而出双手抹脸的狂荡不羁,他盯着她的狭长凤目,一幕一幕,无比清晰。

她懊恼地咬唇,想翻身排遣心中羞愧,又怕惊醒妹妹。

她看了一个男人,纵使无人知道,她也看了一个不是她未来相公的男人。

她不想想,可那些不该回想的情景,挥之不去,就算她努力去想孟仲景沉稳憨厚的脸,亦无法摆脱。

他的一切就跟他的人一样,清冷中又有不容拒绝的霸道。

窗外明月高挂,照着辗转难眠的姑娘,也照着害姑娘睡不着的男人。

农家庄子里都睡炕,赵沉长腿交叠搭在炕沿上,背靠墙壁一动不动,侧头,目光落在屏风上。

屏风上搭着他的衣袍。

回来时丫鬟们想收走那件蓝袍去洗,他没让。

他盯着它,眼中浮现的却是河边的姑娘。

他从水里出来,看见她呆呆地站在河边,穿着他的衣袍。她肩膀肯定比他的窄,所以圆领下露出了她大片肌肤,修长美丽的脖颈,单薄精致的锁骨。她小腿也露着,白白嫩嫩像两截玉柱,可惜没等他细看,她就逃了。林风仿佛知道他想看,将衣摆吹起,露出更多,却只给看一眼又遮了起来,越发惹人遐思。

她穿这件衣裳时,里面有穿别的吗?

应该没穿吧,毕竟里面也肯定湿透了。

这岂不是说,今日她几乎在他面前赤身裸体?

曾经在他眼前颤悠,曾经紧紧抵着他胸口手臂的柔软,如果没有了衣裳遮掩,又会是什么模样?

月光漫进纱窗,皎洁如水,他却置身难灭欲火,越想越热。

他下了地,捧起衣袍送到鼻端,分辨她留下来的香。

衣袍是上好的杭绸,清凉细腻,如水中他抱她时碰到的肌肤。

如果,如果那时河中只有他跟她,他会把她救起来,他会抱她去林子里,他会把她扔到草丛中,然后……

静寂的夜里,想的再荒唐都无人知,男人拽下衣裳回到炕上,似梦非梦,全随心意编造脑海幻境。

如梦幻境里,她依然想逃,却逃不掉,哭得梨花带雨。

幻境结束,赵沉松了手,声粗气重。

他仰面躺着,怔怔地凝望明月,困惑为何才见过那个农女三面,便有两次都动了欲。他非柳下惠,在外面应酬,更多不堪的情景都见过,欲望会起,更多的还是厌恶,真正能让他兴奋到不得不动手发泄的,只有她一个。

或许,是他年岁越来越长了?

~

三日后,赵沉早早起来,准备去河边赴约。

宁氏刚刚睡醒,还没起来,听到动静,好奇地派贴身丫鬟问梅去看看。

问梅很快去而复返,笑道:“夫人,少爷又领着陈平去打猎了,说是黄昏前回来。”

宁氏了然,继而摇头,这大热的夏天,亏那小子不嫌热。

赵沉出发地早,抵达河边时天才大亮,他坐在马上眺望路口,因为河边地势低,并无法望见那边的村庄。

他攥着缰绳,任马低头吃草。

“少爷,他们来了。”陈平一直面朝路口,见人来了,扭头提醒自家少爷。

赵沉仿佛没有听见,过了会儿才回头看去。

来的是父子俩,有过几面之缘的林老爷走在前面,林重九牵着毛驴跟在后头,他们身后,再也没有旁人。

意料之中。

赵沉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陈平,大步迎了上去。

“赵大哥,这是我爹,你快告诉他,你是真的愿意教我是不是?”林重九兴奋地跑了过来,站在他身边道。

赵沉朝他笑笑,随即向林贤行礼:“林伯父,那日晚辈无意救下小九,因觉得与小九投缘,便擅作主张想教他些粗浅功夫,还请伯父莫怪。”

林贤忙还礼:“赵公子客气了,您肯指点犬子是他的造化,林某怎会怪罪。赵公子,您于犬子有救命之恩,现在又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教他,林某与内人实在感激,可惜林某在镇上学堂教书,这两日走不开,十六那日才得休假一日。内人想请赵公子到寒舍做客,亲自道谢,不知赵公子那日是否方便?”

赵沉微一沉吟,看看父子俩,道:“伯父盛情,晚辈定当赴宴,只是劳烦伯父伯母费心了。”

“哪里哪里,赵公子肯来,我们求之不得。”林贤很是高兴,看看天色,告罪道:“那我先去镇上了,犬子愚笨,若他偷懒耍滑,赵公子不必客气,尽管教训便是。”

“我才不会偷懒!”林重九不服气地辩解道,被林贤瞪了一眼。

赵沉拍拍他肩膀,朝林贤拱手:“那伯父路上慢走,十六那日晚辈再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