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么说来,他帮助她偷渡到龙婳婳那里,便是众望所归,而非吃里扒外了。

顶上载着银色的光华,林里烘出一抹色调浓厚的黑影,他尊贵骄傲如雪峰峭壁的压在那里,碧水滢池潺潺,纹动池里的微波,都反射着皎洁的月光,在那里荡漾,偶尔反射一缕冷冽光线,他脚下的青石板和近旁的绿茵也披了月光,寒悚无声的在受他的践踏。

虞子婴脚步一顿,回头看了浑身颤抖的舞乐一眼,认真道:“我不会丢下你走的,欠你的医药费,我会还的。”

正当他猜疑不定时,却不想正好看到怒无耻调戏虞子婴那一幕,还有那句令人肝火急遽上升的话!

他抽噎一声,头随即垂得更低了,看来是被怒打击得不轻啊。

她还真不将爷不当男人了吗?害羞呢,慌乱呢,脸红呢,尴尬呢,一名少女被异性轻薄后应该有的反应呢?噗——尼玛,随便来个一巴掌,爷他也受得住哇!

雷煊负责城中门将调派职责,他一听青衣侯这种弃车保帅的命令,心中一震,一双铜铃大眼鼓瞪起来,愤愤不服道:“侯爷,您又何必——”

他穿着一件单衣薄绸的黑袍,柔丝般柔绸上用金锈着暗敛的图腾,完整而清淅地勾勒出他完美性感的身材,襟间松松地敞着,露出结实而好看的胸肌,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项链的坠子似乎是一颗颗动物尖尖的牙齿。

不知道为何,听到虞子婴宁愿站在那群贱民身边,亦不肯与他选择同一阵线,他只觉从两轨上蹿出一股邪火,渐溢入双眸生冷。

虞子婴一看刚才被她打了标志的人能主动靠近,不由得弯指轻揩下颌,微微眯睫一瞬,观察他五官面相——正宫男命喜逢太阳星,乃时值正好,一双龙眉,宽厚而秀气高扬,眉色乌亮,眸色清亮,隆鼻高庭,实属贤才之相,且天资甚高,厚唇齐宽,表明做事英明果断,重感且聪敏,一生富贵福缘无穷。

之前简易卜卦,她本以为应该不会出错,毕竟要演算的事并不复杂,可以称得上是一支非常简单的卜算,然而到了玄门前,她却并没有找到她要寻的人。

但与他们恐惧得腿软哆嗦的表现不同,虞子婴一双古井幽瞳却瞬间亮起几分,带着隐抑的兴奋与激动的,她快步冲着它而去,一身多余的肥肉在肉衣激颤晃动,而黑蛟倒是十分有灵性,它偏了偏圆扁的脑袋,便低下硕大的蛇头,任她一步蹬跳地踩在它脑袋上。

她脚步一滞,并没有回过头去,而感应到虞子婴停下的青衣侯亦一顿,减缓了步伐,唯侯爷马道是瞻的精兵们看侯爷变龟速,他们亦纠结着该怎么迈步,如今这形就是所谓一牵动全身啊。

“全力逮捕,不要放走一个!”

受感染的族人少说亦有几十人,而且疫感染程度不一,其中有几个特别厉害的,几乎全身都布满那种暗紫黑红的隆胞,他整个人如脱水一样只剩一层薄薄的皮张裹着,颧骨跟眼睛异常突起,触目惊心。

他一连怒骂低咒了几声,便霍然站立起来,冷冷一掀袖,视线阴冷而寒森盯着一隅:“青衣侯一行人如今到了哪里了?”

她趁着滚地之际,抓了一把地上的粗沙砾,精准地测算好时间,趁着蛇头再度攻击时,一把撒进巨蟒欺近的拳头大蛇瞳里。

“呃。”被猛地一下撞到胸腔腹部,大祭师禁不住痛哼了一声。

“女孩?那个胖子……”男子嘴里虽轻慢地叫着胖子,但眼中却因想到什么事,微柔了一瞬,但下一秒却如沁冰的刀刃,变得更加残忍地说道:“她好像也是腾蛇一族的遗孤呢,真没想到不找便罢,一找倒是全自动冒出来了,不过我们有了腾蛇公主跟你,她存在意义也只是为了引诱青衣侯前来鲜卑族罢了。”

大祭师何其聪颖,她思考的问题他当即便默想了一遍,才道:“九连云峰虽野兽巨蟒甚多,但蛊物却前所末闻,再得蛊非天然生成,需要人工培育炼制,看来此次鲜卑的祸端,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我瞧着也像仙子,哪有独眼的仙子!”

她将脑袋埋进带着馨香的被缛内,抑不住瘪嘴左右扭动。

“糟了!快!快救人,布咖阿妈快不行了!”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大伙儿立即取下火把杵向布咖眼前,像对付山间野兽一样,她果然惊吓了地缩了一下,便松开了人,而族人们则趁机将布咖阿妈拖走,此时她已恹恹一息,瞳孔焕散。

他头戴百雀翎羽毛与镶黄铜器组合的头饰,一头及胸前的黑亮丝捥后,上面光裸,只是脖子上戴了一个红蓝双色布条辫织的配饰符的金属身护,那细实油亮的胸膛,露出六块腹肌。

而虞子婴则显得冷静许多,只是双瞳幽深凝滞许久,很快她耷拉下眼皮,轻蔑的嗤了一声,便举起寒光熠熠的匕。

在鲜卑族人眼中,长得又壮又胖的妹纸才叫漂亮,所以虞子婴在中原被人嫌弃的体重,到了鲜卑族人这儿无疑是美的,但偏偏她是独眼,这便并非一件美好的事了。

——但青衣侯面前,没有人能够卸下防备放松表现自我。

“臣附议……”

青衣侯语气低沉而冷冽,他势如闪电疾驰入灌森丛中,不约一会儿,突地一声尖锐长啸青烟摇曳着蛇曲型冲天穿去,舞乐闻正色,望着天空那斑斓炸开的点点星烁,微微怔愣——这真是那个传闻中的青衣侯吗?

“救人!”无相被雪狐使护送到一块高处翘起的寒岩上,扫向那被寒雾笼罩的逃跑的众人,立即转身下令道。

惰举手投足,谈笑风生,似月白风清似水天。

他怎么会在他跟那个胖妞单独相处时,会认为这个冷血残酷的男人会有感呢?难道是因为他虽对世人皆残忍难测,却对这个胖子的态度莫名地太过包容,太过反常才会令他认为他或许有些改变?

“谁说她重要了——”青衣侯语气一冷,顿了一下又思忖着道:“……她只是暂时还不能死。”

药池旁是一片芳草萋萋的粉红春景,崖间修筑了一方水谢亭台,舞乐将虞子婴放在床上,她心中疑虑重重地替她开始诊脉,过了一会儿,她暗暗蹙眉:她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纯阴之体,如今经脉凌乱寒意大盛反扑,但却有一股炙热的纯阳之气牢牢地稳固住她的本元——

“忍着!”

语讫,“咻”地一声他身影已掠至半空一掌砸粉碎了石牌坊,再踏着急速坠落的牌坊如闪电般蹿上,而那些紫铁甲卫亦将早就准备好的霹雳弹炸向青衣侯。

青衣侯感觉胸前抵着一双小手,虽然很胖肉呼呼的却异常娇小,他眸光闪烁了一下,不等他做出反应,却不料从上空摇摇欲坠后急速地砸下一块牌坊碎石块。

“你究竟是什么病?”

青衣侯似早就将郸单皇宫的鸟瞰图印于脑海,跟着他一路走来,很顺利到达郸单王居住的“宁曦殿”。

虞子婴很老实地对他坦白,孰不知她那一脸面无表,甩手一抛便解决一个武僧的举动,令青衣侯全身僵硬。

青衣侯冷笑一声,提起她的后领……正准备抛开,却突地面容遽然冰冷。

“你敢!”

“你笑起来很美……”

虞子婴看不懂他眼中的神色,偏头一歪,暗自疑惑:凭她自小练就独特的敏感体质感应,眼前之人的杀意好像在无形中渐渐弥散,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子婴妹纸还是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见风使舵。

青衣候冷冷地注视着虞子婴,用一种类似对渺小生物却敢猖狂放肆而充满不可思议的低沉嗓音道:“肥猪,你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勇气,让你敢用这种语气跟本候说话?”

“无相!”虞子婴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勒得无相腰肢一紧,险些气忿。

“人易我易,我不大意;人难我难,我不畏难。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竟被这么一个杂碎挡道,真无能啊,婪。”

郸单国的人都惊诧地看着疯癫大笑的郸单王。

虞子婴脑门全是汗,心脏呯呯地乱跳。

——

“服下它,再好好休息一下吧。”一颗金黄色的上面有着篆刻纹的丹『药』,圆滚滚地躺着那只修韧微燥的手中,递给了她。

门一开,朝渊军便看到城门口,包括郸单王在内,郸单全部官员,士兵,都匍匐趴地上跪了一地。

虞子婴第二反应——祖母,我好像被看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