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不知怎么处理这鱼呢,就看到夏安转身又拿了个小碟子,夹了好几样儿好吃的菜,直到这些菜在小小的碟子里堆成一座小山,他才满意地,小心地,将碟子送到夏湘跟前。

毫无疑问,这女孩子就是苏姨娘的女儿夏柔。

然而,梦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总是骨感的。

谁能受得住这样的情景?

“急着投胎呐?”富贵被乳娘撞的一个趔趄,乳娘反倒站的稳稳当当,只向后错了一小步,这让富贵很没面子,十分懊恼。

只是,如今变成个岁的小姑娘,许多事有心无力,整日里看着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累的腰都直不起,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夏湘唬了一跳,心道我又不是元芳,让我看什么看?

她望着一条淘气的小金鱼,伸出一只胖胖的小手……只见一团池水裹着那条小金鱼,慢慢从水中游离出来,腾空而起。

老太爷拧着眉头将花糕咽下去,却不知怎么开口。

乳娘连忙放下络子,跑到夏湘身边,拍拍衣服上的褶子,借机低声提醒着:“叫赵姨娘,后头那个叫柳姨娘。”

没有穿到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穷苦人家,没有被卖去青楼楚馆做妓女,没有被卖到哪家府上做婢女已是莫大的幸运。

就像自己的人生,六岁成了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小小年纪便拼命赚钱攒学费。高三毕业顺利考入央美,却因为学费整日发愁。假期打工赚了些钱,省吃俭用攒了些,又跟渔村叔婶阿姨们借了些,可算凑够了一年的学费与生活费。

他绕过小夏湘朝赵姨娘走去,看都没看一眼,让夏湘心头一跳。父亲到底对自己有没有感情?父亲到底是真的关心自己还是……

赵姨娘又连着退了三步,眼中透着无穷无尽的恐惧和慌乱。

有苦难言,为什么?说了谁会信呐?

谁会相信一个八岁的小姑娘有着如此复杂的心性?谁会相信纯真无害的小夏湘会说出那样恐怖的话来威胁自己的姨娘?

还有那水……这个世上,除了御水师谁又能御水?而御水师是怎样一种存在?那是武道修为达到顶级之上的强者,才能拥有些微的控水能力。夏湘怎么可能会是御水师。

但是,刚刚她那话是什么意思?这水杯到底是自己失手打翻的,还是……

赵姨娘不敢想,因为太荒唐,太不可思议,除非……夏湘是个妖怪!

与此相比,老爷生气抑或发火,似乎都成了小事情。

见赵姨娘脸儿都吓白了,夏安心中稍稍平静了些。至少,在这个家里,自己还是拥有足够的威慑力,赵姨娘如何都不敢在自己面前太过放肆,虽然,今天她已经足够放肆、足够丢人败兴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赵姨娘可不是被他吓白了脸儿,而是被夏湘惊得失魂落魄。

毕竟是当着诸多孩子的面儿,并且孩子们都还小。毕竟是在自己的接风宴上,这接风宴也算赵姨娘的一片心意,夏安总不好做的太过火。

他负手而立,只是低沉却掷地有声地训斥道:“还嫌不够丢人?出去!”

赵姨娘浑身一抖,回过神来,见鬼似的扭身就跑,行礼也忘了,只留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唐妈妈、四喜和杜鹃也跌跌撞撞跟了出去。

门口的石板路上,几滴水珠留下的印记,很快被晌午的日头蒸腾抹杀了去。

夏湘抿着嘴不说话,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上前拉住夏安的手,委委屈屈地说道:“爹,屁屁疼。”

小孩子,总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嘛。

乳娘偷偷扯了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在这个档口儿招惹老爷,同时,乳娘心里生出无数个疑团。

赵姨娘是疯了吗?怎么会当众去推搡大小姐呢?大小姐也透着古怪,经过这几日相处,她已然了解到,这个小姑娘的脑袋瓜儿里藏着许多大人都想不到的古怪想法,那这会儿拉着老爷不顾礼数地撒着娇是真的还是装的呢?

夏湘看也没看乳娘一眼,只是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一味地盯着父亲的脸。

终于,父亲笑了,拍拍夏湘的小脑袋,温柔说道:“湘儿乖,让乳娘送你回去,晚上,爹让厨房给湘儿做好吃的,如何?”

夏湘忍的煞是难受,早就想笑了,好不容易找了个由头,连忙笑着点头:“嗯,湘儿这就回后院儿等着。”说话间,还舔了舔小舌头,像只馋嘴的小猫儿似的。

乳娘不住摇头,是不是演的有点儿过?

而事实上,夏湘几乎完全是本色出演,听说父亲要给自己做好吃的,夏湘已经有点儿把持不住了。试想,可以窝在自己的厢房里,跟碧巧、采莲还有乳娘一起大吃特吃,还能一边儿吃一边儿谈天说地论八卦,是件多么惬意的事儿。

她心想,坑害赵姨娘换来的好处,还真是不赖。

乳娘不知,夏湘是个吃货,上一世就想吃遍天下美食,这一世依然不改初衷。

于是,小夏湘喜气洋洋地跟着乳娘去了后院儿,至于大厅那些姨娘和弟弟妹妹,她才懒得去管。

然而,有一点她却清清楚楚,自己跟赵姨娘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而赵姨娘的三个儿女估计也不会跟自己有什么情分了。也许,日后的道路会更加不顺意,又或者每每都要提心吊胆,只是,对方又何尝能放下心防呢?

有一点毋庸置疑,赵姨娘已经快被自己吓疯了。

想来这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儿,晚上,在自己的厢房,不如就借着父亲安抚自己送来的大餐,开一场自己的庆功宴吧。

她正欢喜地想着晚上的好吃食,乳娘颇为担忧地小声问道:“大小姐,方才……您跟赵姨奶奶说了什么?怎么把赵姨奶奶吓成那个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