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奴在练字呀!让轩表哥瞧瞧,恋奴的字练得怎样了?”白振轩走到恋奴旁边认真打量起他的字来,惹得恋奴一阵紧张。

村里各家各户都有女儿,可是谁家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嫁给海神?黄花大闺女,往海里一沉,必死无疑呀!

真娘一边拿帕子给心砚擦汗一边笑道:“瞧你都出汗了,也不和松塔借套夏装来穿,这可是春装,现在穿太厚了。其实撇开你和少爷,你和松塔倒也是般配的。”

章思颖也曾为了章乃春舍身土匪窝,她对章乃春的兄妹情可见一斑。

出了门,见章乃春仍立在廊下,刘郎中上前打了招呼。

白振轩将信将疑辞了白云暖,离了听雨轩,自回梅香坞。

温鹿鸣回到静宜斋正要洗漱,刚换下外衣,一条雪白绢帕便从怀里掉了出来。

允姑被王丽枫一阵抢白,转念一想也是,便陪了笑脸道:“少夫人,你就当奶娘我年龄大了,喜欢胡说八道……”

白云暖又羞又恼,指着园子里的桃树,说:“只要恋奴现在能吃到桃树上长得最高的桃子,暖表姐就嫁你。”

白云暖见刘郎中犹疑,便换了说法,道:“我与章家大小姐有过一面之机,甚是投缘,她出了那样的事,我于闺阁之中又没法去探看,心里很是着急。我只是怕刘大夫的药方不能药到病除而已。”

她好不容易和少爷划清界限,如果夫人让她去少夫人身边伺候,岂不是要日日瞧见少爷的人影?那样可太危险了。结束一段情最好的方法便是不要相见。

章乃春笑道:“阿思,哥哥这么做真的是为了咱章家好。”

章思颖坐在秋千上,任由妹妹章念颖在后头推着,双脚在空中一晃一晃。脸上是死水一样的神色。一想到章家大院之外的天地,人们都在发狠地议论着自己,她就懊恼到吐血。

心砚将盆子端到章乃春面前来,厉声道:“章少爷。圣人云非礼勿视,这是小姐闺阁,你还是赶紧走吧。万一被人瞧见,对我家小姐名声有碍。”

新娘按照惯例拖延上轿时间,俗称“捱上轿”。

二舅母脸上这才恢复了几分血色。她将白云暖搂在怀里道:“我的儿啊,你竟是这样冰雪聪明的孩子,要不是你三表哥四表哥他舅他姨已经向我提起了这个话头,我还真不舍得放你去别家呢!”

温鹿鸣一旁问道:“怎么,白世兄和章少爷也相交甚好吗?”

白振轩和王丽枫的亲事是早年所定,故而早行过纳采、问名之礼,白家也已于家庙卜问吉凶。选了黄道吉日通知王家,并纳吉订盟。

白玉书斜睨了章乃春一眼,眸子里含了一丝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鄙夷。道:“章白两家说到底并不是什么通房之好,阿暖闺阁小姐。还是不宜抛头露面的好。”

秦艽将一个灯笼递给白玉书,便转身进了芝阑馆的门。

“谁要给你做儿媳妇?”雨墨啐了朱妈妈一口。

“胡闹!为了保护自己心爱之人。就可以让无辜的那一个替罪吗?”白姜氏更加气恼,“真娘,赶紧去把雨墨和心砚两丫头叫过来。”

章家忙着筹备去白家登门道谢的礼物,白家却丝毫不知情。

章乃春嘿嘿笑着,跑走了。

王家说若要百日内完婚,还得置办嫁妆,诸事繁琐,需要打点,费时费力,于是只肯再给三日期限。

白玉书一怔,将目光投向白姜氏,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放,道:“胡闹!”

若母亲只是套自己的话,那就糟了。

章思颖的泪绝望地从眼角滑落。

雨墨点头:“是的呢,日日都炖,强金阁修缮开工以来,姐姐日日都往梅香坞给少爷送大补汤。”

白云暖说着,便唤过绿萝、红玉径自往兰庭去了。

那娘炮的梦境居然应验了。

白振轩想想也是,遂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翰哥儿喂好了水,将碗放到床头矮几上,凑近白云暖的脸打量,看见白云暖眼角的泪痕,他便伸出小手轻轻地替母亲擦拭。

章思颖意识到自己的危机,当机立断,先是恳求老煞看在自己给他生了孩子的面上放她一条生路,又用巧舌如簧说动了寨主夫人,欺骗她自己在章家时原有个相好的,正眼巴巴等着自己回去,又赌咒发誓说从此泓哥儿便是寨主夫人的亲生儿子,自己绝不会看他一眼,甚至连想他一下都不会。章思颖还说只要肯放自己回去,就一定让章家送来大笔赎金。

白云暖和别个女子毕竟不同,自己要抱得美人归,需得下一番苦功夫不可。

随真娘到得书香堂,见父亲正陪章乃春坐于厅上。

“去,为什么不去?”白云暖笑道。

章乃春目光雪亮,正等着白云暖夸奖,不料白云暖却道:“怎么,温贤弟就教你九种么?他没有把他的绝学第十种花样也教你?看来是章少爷个人魅力不足,亦或是你酬金不够丰厚啊!”

心砚曾说过温鹿鸣温文尔雅,彬彬有礼,那样的人才实在不该得自己如此冷遇。

章乃春一直看着白振轩和白云暖并着心砚雨墨重新在草地上铺了绒毯摆下棋局才折返目光。一回头却见温鹿鸣也正怔怔看着白家兄妹的方向,脸上是高深莫测的表情,便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喂,温贤弟!”

白振轩见妹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便好笑地摇了摇头。他拿下妹妹捂在耳朵上的手,温柔道:“哥哥是真心觉得以温贤弟的人品,不应该换来阿暖你这样的态度。温贤弟他……”

湖畔,芳草绿如茵。

白云暖正想跟他说让他少管闲事,白振轩已放开她的手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白云暖知道琴官对哥哥是动了真心,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又道:“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白家能不能拿到朝廷的抚恤金,重修强金阁,还请琴相公多费心。”

到了花厅门外,二人不禁都长舒一口气。登时,唤来心砚和黄栀向梅香坞而去。

白云暖点头,“不论何时何地,你且谨记了本分二字,就不会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了。”

白云暖苦笑着,满怀满心都是遏制不住的恨意。

见到白云暖进来,母亲道:“这孩子病了也不自知,早上还巴巴地去兰庭同我说雨墨的事,也幸亏让雨墨跟了他到梅香坞,才发现他身子滚烫得厉害。男孩子,到底是粗心大意了些。”

心砚也被白振轩逗笑了,她拿手掩在嘴上,又羞又喜。

白玉书笑着摆摆手,“咱们也去芝阑馆瞧瞧。”

只见一座宽六间高二层的藏巍然立着,匾额上“强金阁”三个漆金大字。强金阁旁强金池水环绕,假山堆叠,筑亭架桥,竹木环植,好一座奇秀园林。

章乃春见他步履匆促,便追在后面喊:“白少爷,不要急,让我的马车送你。”

白玉书便回到东厢房陪白姜氏和白云暖用餐。

佛门圣地,清洁之地,阿暖促成这一桩见不得光的秘事,只要能保哥哥平安,我愿承担一切罪责与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