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正德皇帝搁下水碗,语气中透着浓重的疲惫,仿佛这一切非他所愿。

天刚亮,就见了成群结队逃难的百姓,大都是老弱妇孺,互相搀扶着匆匆赶路,对于出现在眼前的逆向而行的马车,大都投来警惕一瞥,随即加紧了步子。

“兵临安庆了,那狗皇帝又说吴杰囚于江西,王爷非要回来……”张锦咬牙切齿道,“要不是瓶儿说你信得过……”

江彬搁下酒杯飞奔至墙角,那裂了两指宽的缝隙里,红丝草夹着野花钻进来长得茂盛。江彬蹲下身就见了嗅个不停的湿漉漉的鼻子,唤着望微名字伸出手去,手心却落了包重物。

江彬叹了口气,想回屋,转身时却见了乔宇。他披头散发,无声无息地站在,形如鬼魅。

愤愤然走到门口,一脚刚踏出半步,便又被不知哪儿冒出的几名守卫恭恭敬敬地“请”了回去。

江彬想着之前在茶馆听来的话,越想越不安,趁机入了乔宇书房。果不其然,在书架上不起眼的一本曲集里找到张信笺,那信虽无落款,字迹江彬却认得。

乔宇神色如常,手却自脊背下滑,狐狸霎时脸涨得通红,嘟囔几句便不再纠缠,转而兴奋道:“听闻京城有许多新鲜玩意儿,光是那鸡,便有千百种吃法……”

衣衫尽落,初尝情事的二人皆是难以自持。狐狸迎合着乔宇的煽风点火,偶尔泻出一两声低吟,当真是蛊惑人心。

乔宇这样中规中矩的性子,是不会贸然带一个外人来祭奠这位身份特殊的亡妻的。江彬猜想,乔宇定会在祭扫后对他说一番话,解开自己的一些疑惑。

乔宇退后一步,给母亲磕了个响头这才上前握着母亲的手道:“孩儿来迟……”

“本便是我的。”江彬端着手毫不领情。

片刻后,仆从来请二人吃饭。

三人一同说了会儿话,避开江彬的事不谈,倒也融洽。杨俟道江彬不必急于赴任,可先四处游历一番。江彬知道杨俟是劝他散心,可他哪来这心情?于是摆手道:“杨公公的好意,江某心领了。”

正德皇帝似是被那表情刺得痛了,起身一把拉住他:“水至清则无鱼,你又何必……”

马苒一听这话便怒道:“谁要他假慈悲?当年许我兄长那些个莫须有的……倒头来还不是出尔反尔赶尽杀绝?!我兄长原任延绥总兵,与鞑子毫无瓜葛,要不是他许诺的加官进爵,我兄长又怎会当那细作?你以为应州之战缘何赢得轻易?若非我兄长按着那狗皇帝的意思通敌,鞑子又怎会低估我军兵力?”马苒一步一步逼近怔愣当场的江彬,“我‘以色侍君’不过是因我与兄长约定了暗语,以我这身份好接应些。”

江彬点头,他可不想放过杀了马昂的这条泥鳅。此人竟能买通狱卒,必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有此人在朝一日,便如同埋着个祸患,不定哪日掘了根基,令世代基业毁于一旦。

又一个拐弯,微喘的江彬终于见到了正德皇帝位于地宫的后殿。

正德皇帝这才想起两人衣裳都脱在了石阶处……正愁眉苦脸,忽听了一阵熟悉的犬吠声,抬头就见了岸上朝两人猛摇尾巴的望微,嘴里还叼着几件衣物。

“我活了这么些年,无欲无求,却偏偏遇上了你……”吴杰伸手抚过他眉眼,“一想到有朝一日,要眼见着你先我而去……”指尖停留在朱宸濠胸前的玉牌上,反复复挲,那兔眼上镶着的相思豆,在指尖留下微凉的触感。

“怕吓着他们。”正德皇帝缩回脖子整整衣襟。

霎时间,吴瓶儿要改嫁一世便借着众口添油加醋地传遍了王府,号称愿被兔子“耕耘”却忍不住“耕耘”了兔子的吴太医听说了这事,只道了句“欲擒故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