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相信,有朝一日他归来,必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

那说书一拍止语,“啪”的一声:“正是!”

怀玉山,自浙江边境向西南蜿蜒,半山腰便能见着鄱阳湖与钱塘江。玉山北境的玉京峰下,好些个采茶人正在忙碌。吴杰买了袋玉山茗眉,说是可入药。朱宸濠让侍卫在县口等着,自己则牵了马,与吴杰一同往深处去。

市舶司沿袭前朝之制,掌管海外诸国朝贡及贸易事宜,市舶司内置提举一人、副提举二人、属下吏目一人。市舶司的提举正是正德皇帝亲自指派的太监赖恩。赖恩内书堂出身,面目俊朗,博古通今,年纪轻轻却深得正德皇帝宠爱,便将这份差事交予他。由他坐镇的市舶司,还未出过岔子。然而正德皇帝前往南京前,一封奏章却令他生出些担忧。他不信,事情当真如奏章所述,单是倭人间的纠葛,于是侯着途径南京的江彬,塞了纸条给他,命他暗中彻查。

正德皇帝嘟囔道:“我不也孑然一身?”

江彬心中一动,杨氏父子已敬到了他这桌。话还是那一套,只是翻着花样捡好听的说。一饮而尽后,相安无事地等着散场。

但他们所不知的是,正德皇帝这一离谱的策问题还是经过杨廷和、杨一清等人之手修过的,原本正德皇帝就差问“造反有理否”了。

直到徐霖放下茶盏道:“这沩山毛尖是托我一故友带的,说来半路还出了些岔子……”说着瞥江彬一眼,“说来此事还与文宜有些干系,不如邀他前来一聚?”

小心翼翼地拈着角抽出了,见是张一寸厚、巴掌大的纸片,纸片表面涂了层腊,水渗不进去。纸虽小,描摹得却倒精细,南京城里的布局一一标注,好几处同样用朱笔圈了,只这些在之前吴经递来的图纸上并未出现。

吴杰甩着袖子下山后,正德皇帝揉着脸哼哼,看看天色,似要作雨,便让陆青先下去备车马。

不周山有灵兽镇守……

江彬偶尔瞥一眼,见上头记着当地物价、民间疾苦……当然少不了的,还有某些官员的家长里短……

王继未过门的媳妇被正德皇帝安置在一处独立的宅院,一是为妇人的耳根清净,二是为正德皇帝的耳根清净,三是为江彬的耳根清净。这虽不至于堵了言官的口,但至少让他们太平不少,尤其是几位阁老,手也不抖了,血也不吐了,腰带也不总往房梁上悬了。

江彬盯着正德皇帝盔上那几根仍在晃动的翎羽道:“皇上这是要御驾亲征?”

江彬忙稳住心神道:“杨首辅那一手好字,莫不是都这般练就的?”

江彬想象了一下乾清宫原址上群臣在一顶顶小帐篷前奏事,间或有一两个被锦衣卫拖进去杖刑的情景……

江彬想起元正仪典上辽王那满脑肥肠的急色模样,臧贤这下场,简直生不如死。

帮着挂灯的宫人们这才惊觉失火,惊慌失措地奔走打水。

吴杰看着那被辣得愈发鲜艳的唇,当即便血气上涌难以自持!虽然吴瓶儿反复告诫他要按部就班,但吴太医每晚都忍得十分辛苦。那浅尝辄止的一吻,总勾得人浮想联翩,分明可口的兔子就在跟前,却要伪装成君子淡然处之。

这位夏皇后乃上元人,正德元年被册立为皇后,始终安分守己,从不干预朝政。只在正德皇帝搬离紫禁城前时时将正德皇帝的一举一动汇报给皇太后张氏,故而不得正德皇帝宠幸,至今未育。

第二日李时春起床,见了眼下围着青黑的江彬不觉红了脸。江彬倒不怎么介意,还道望他早日养个定是名虎将的大胖小子。这日是腊月二十五,传言天帝玉皇于这一日亲自下界查察人间善恶,并定来年祸福,故而家家祭之以祈福。江彬不信这套,但也无法免俗,被李时春的母亲嘱咐了一番“这一日言辞得格外谨慎以博取玉皇欢心求个来年降福”后,也只得点头答应。

小兔子一听有吃的,立刻眉开眼笑了。

“王妃打算如何行事?”

江彬摇摇头,伸出五根手指。吴杰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

乔宇陪着王哲家人送王哲尸骨回家乡前,特意来向江彬拜别。

小兔子“哦”了声,随即又对那总是两大带一小一同活动的白鹤感到好奇道:“白鹤都是举家出游的?”

这一日,小兔子照例窝在吴杰怀里边享受顺毛边背书,随后背着背着便睡了过去,醒来时忽然记起中秋那会儿吴杰说要带他去看“一点红”的承诺。吴杰听小家伙提,不禁笑道:“这时节已无一点红,不如下雪时日去,看群鹤舞雪的景致。”

“我倒不知,左都督与王总兵竟有这等交情。”

两人又喝了一坛,醉了也不上脸的王勋舌头终于有些不灵活了:“上回说好给你那两坛,他定是埋在酒窖里……想着等你回来……”王勋合了眼,“你若还记得……下回带一坛与我……我定……我定……”话未完,便头一点睡了过去。

众人面面相觑,但也觉得江彬不会在此事上欺瞒他们。

正德皇帝一双眼盯着江彬,捕捉着他脸上细微的变化,江彬感觉到那股探究的视线,忙换上恭敬的神色道:“多谢皇上!”

“何谓心之本?”

吴杰立刻醒悟这唱的是哪出,将视线从那只瞪着自己的死鱼眼上移到了死鱼隆起的腹部。张锦满意地看到吴杰盯着鱼肚出神,心道他定是做贼心虚,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从鱼腹里抠出那颗拇指大的蜡丸。蜡丸带着股鱼腥味,且被浸泡了些时日,但蜡丸表面刻着的“杰”字依旧清晰。张锦举了蜡丸,让众人一一看过,随后到了吴杰跟前:“王府上下,除了吴太医,似无人名中有这‘杰’字。”

正德皇帝看江彬不接话,便拉着他与几名锦衣卫去自己开的酒楼尝鲜。

王继恭敬地表示,他与李时春从小穿一条裤子,对彼此的战术战略了如指掌,这种操练实在没多大意义。正德皇帝苦着脸,眼巴巴地瞅着身边的江彬,江彬唯有硬着头皮道:“请王指挥使姑且借兵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