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夙熙炎辰是在掩饰看过这段碧落黄泉上古事的尴尬。

昆仑搁下了书卷,拨开草门,拖着柔弱的凡胎书生体,踏着冰雪料峭路,攀山过崖而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不住运转功元施展神诀的八公主后,一语“梦中仙子,一切皆是虚幻妄象,小生就此失礼了”之后,竟将自己呼着如火热气的双唇生生印在了她温润的嫩唇上。

青辰悦:“辰儿,你个臭小子怎学夙熙的神态说话!”

“所谓道者,体圆而法方,背阴而抱阳,左柔而右刚,履幽而戴明。变化无常,得一之原,以应无方,是谓神明。夫圆者,天也;方者,地也。天圆而无端,故不可得而观;地方而无垠,故莫能窥其门。天化育而无形象,地生长而无计量,浑浑沉沉,孰知其藏……”

一尊五寸七高的人形雕像,体貌俨然是缩小版杜亦天,右手持缩小版的灭罗战刀,左臂横缩小版的天空之矛,色质如寻常花岗岩。

“禁器,不可出世!”羽嘉大骇,咬破手指,涓涓精血滴落,刻画成一凤凰血印,拍入幽都之门。

杜淮南纵然是魂魄之躯,亦在大地上撞出十里深的大坑。

川禹大帝流露一丝惭愧之色,道:“孤王飞跃昆仑飘渺洪荒几十年后的一天夜里,在昔夕古渊边,碰到了因练功走火而昏厥的绝美女子,巫萨女皇紫月愁。孤王当时若知她是紫月愁,有色心也没那色胆,将她淫孕。紫月愁昏睡了四个多月,期间孤王一直细心护理她,她的肚子也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青辰悦赤日怒找来,救醒她后,她一怒之下劈杀了孤王!当时,紫月愁欲坠胎,然青辰悦制止了她,举得孩子是无辜的。嗜杀的赤日怒亦不赞同她坠胎,遂联手将紫月愁功力禁锢。紫月愁遂表现出不坠胎的态度,蒙混了两人,两人思索后决定让禁锢紫月愁功力的封印,在胎儿产下时自动解除。胎儿产下后,青辰悦赤日怒离去,紫月愁正想下杀手时,白云陌现身,在折回的赤日怒帮助下,救走了婴孩,后交给一修者抚养。力量开始觉醒的孤王复活后,带走孩儿出洪荒。那孩儿就是你,蒙赦!”

这片死寂天地在刹那间沸腾了,血渊上沉浮的龙之尸骨开始发出“嗷!嗷!”嚎叫,缕缕残魂,也自血渊中升腾而起。

火凤凰羽嘉:“那对弈者,你心中已有头绪,就不说了。至于改变棋路,那自然是因为对方违规多投了棋子。”

这次巨棺没有一闪即没,而是发出了一声令在场所有修者心悸的咆哮声!

“天下之物,莫柔弱于水。然而大不可极,深不可测,修极于无穷,远沦于无涯,息耗减益,通于不訾。上天则为雨露,下地则为润泽;万物弗得不生,百事不得不成。大包群生,而无好憎;泽及蚑蛲,而不求报;富赡天下而不既,德施百姓而不费;行而不可得穷极也,微而不可得把握也。击之无创,刺之不伤,斩之不断,焚之不然,淖溺流遁,错缪相纷,而不可靡散。利贯金石,强济天下。动溶无形之域,而翱翔忽区之上;邅回川谷之间,而滔腾大荒之野。损有余补不足,与天地取与,授万物而无所前后。”

“轰隆!!!”在漫漫寒水怒潮与灭罗炎印的熏天灼火相加之刻,一团毁灭之气彻骨震魂的浓黑色雷电光团被蒙赦拍出。

夙熙点了点头,问:“难道说赤日怒师叔也有什么被禁锢在九座落日之核内?”

巅峰对决,招未出,势先行!

当年,正是倚仗龙琴流星攻破了楼兰人的防城堡垒。

他闭上眼睛,听着风声,感受着当年的繁荣。像山像海的人,喧闹的叫卖声,铮铮作响的打斗声……

若不是火山喷薄之声作响,倒为这片龙炎山脉增添了几许鸟鸣山更幽的意境。

同时,半柄战刀竟也如蒙赦一般调动内部神力施展了一式灭罗一刀。

夙熙挠头皱眉问:“师尊,为何《寂寞黄昏》您只谱作上阙成半曲,下阙呢?”

蒙赦:“我是指他那双眼睛非常可怕,却又有似曾相识之感。”

“蒙赦,楼兰最后族人,欢迎来到两千年前!”威严苍老的厚重声音响起,一位充斥无尽皇者气息的老者出现在蒙赦、夙熙跟前,须眉龙髯,眸光睿智,给人一种通万古而晓未来之感。

楼兰,依然是风沙的领地,死亡的王国,昏暗死寂。

濛疆上空,正午晴空之时,忽然乌云滚滚,密雷阵阵,狂风大作,山摇地动,禽兽惊叫连连。

“查查木长老,我们将这空间幻阵改造成南离乾坤时空阵如何?”这批濛疆巫萨领行者竟是名震洪荒的查查木,难怪言及“九重仙蜕修者”时,未有几多敬畏之气。

“夙熙仙子,此事你从何处息知?”蒙赦冷眼盯夙熙,怒意磅礴,杀意浓烈。

宓妃、冯夷划破手指,殷红精血射入光墙,片刻之后,宓妃、冯夷面露喜色:“治水之责,天将降任于大禹,赐之河图洛书与水玉即可……大禹……大禹治水……”

“否则怎样?”蒙赦正欲说“这便离去”,羽嘉已柳月蹙眉一挑,不屑地嗔声冷言。

这气息,蒙赦很喜欢,因为他自己灵魂深处,仿佛也有。

“赦,现在的你很强大,战胜了我,报效了皇朝。这个,留做纪念吧!”她只是淡淡一笑,将手中闪着幽幽蓝蓝神光的戒指,递给蒙赦后,秋波明眸光泽暗淡,化为冰尸。

一颗金光粲粲、玄符纷飞的舍利子,自川禹大帝体内飞出,周身燃起熊熊金焰,化为一道光流汇入舍利,羽化尘烟。

谁能料想,担负此事的却不是蒙赦。

忽然,死青色的魔焰,如涟漪荡开,向四周飘散,一瞬之间,没入周围数万战兽和兵士的体内。

啊,片刻之后,数万战兽和兵士,全陷入了呆滞,任沧焱大军的统领们如何努力,也指挥不动。

靥青双瞳,妖光再炫,呆滞的战兽和兵士们,陷入了疯狂。

他朝槐月城振臂一挥,那些战兽和兵士们,彻底暴走,用血肉之躯,去撞击自己的城墙。

轰隆!

砖石漫天,巨响如雷。

槐月城墙门,出现了一个巨大缺口。

沧焱大军,臧达大军,百万雄狮,全都瞠目结舌,呆立原地。

太鲁、辽晏、鲜卑三族大军,被威震了。

“臧达呼啦~”

“臧达呼啦~”

“臧达呼啦~”

臧达大军,欢呼声轰鸣如雷。

“奶奶滴,蘷戕,啊,他是蘷戕!”扶戌桓身侧的彂顼,指着那个拥有靥青双瞳的金龙国卫将士,大叫一声,热泪盈眶,激动异常。

三月之前,彂顼还和蘷戕、蒙赦论道国书苑,推兵战国堂,偷醉御酒殿,誓言忠君为国护黎民。

三人凭天纵学资,以十六岁少男年龄,得获参将军职。

蒙赦和蘷戕,更是镶金龙国卫银星统领之衔,名动皇朝,声赫朝野。

三月之后,蒙赦弑帝,蘷戕自刎,独留彂顼一人,继续履行卫守国州之誓言,有心无力的他,很累。

蘷戕死而现身,彂顼岂能不喜泣。

“蘷戕,他的确是蘷戕!”扶戌桓注目少顷,点了点头,声带欢喜,扭头看着蘷卿璺,说:“三千金龙国卫,到底发生了什么?蘷戕他们由你带来,你应该知晓其中内情吧?”

蘷卿璺仰天沉思片刻,手持天孤虎符,道:“这,就要从天孤虎符说起。天孤虎符,除了作传国圣物之用,还有两次做它用。第一次,想必扶戌桓你也知道,是在七千四百八十余年前,祖皇臧达天孤驾崩后,作为陵墓钥匙开启墓门,将他葬入那座他亲手打造的陵墓。第二次,涉及隐藏在天孤虎符背后,从前只为臧达帝皇才知晓的秘密。世间流传,太古神魔曾经争锋的古战场,埋葬有可以决定神州乾坤命数的强大力量。”

“谁人夺得,谁人便可傲视天下,成就不死神魔,永生天地!其实,它不在洪荒,而在火泪城祖皇墓。‘太古巫毒,万年成精,是为巫精。天战遗兽,尸溃魂僵,是为魑魅。’两千多年前,有人用天孤虎符开启了祖皇墓,借取墓中的力量,灭绝了洪荒天纵之族,楼兰一脉。遂又有‘巫精血瘴,魑魅战阎,屠毒楼兰,灭杀天眼’之说。”顿了顿,蘷卿璺说出了这段秘辛。

杜亦天父子为了灭杀霸占杜淮南肉身的“天”之左眼,两千多年前散布了一场席卷楼兰全族的可怕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