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康细细品他话中含义,“师公是舍不得女儿嫁出去?师叔的婚事,师公已有主意了?”

江南六怪与丘处机都十分诧异,恭敬地迎上去,行礼道,“洪老前辈肯来,不胜荣幸。”说罢便将洪七公让到首席,又问他从何来时,洪七公答道,“我十天前刚与郭小子还有那黄家小女娃分开,见有缘分,教了他们三拳两脚,也听说了这次比武的事,郭家小子说他是必定来的,几位等着便是。”

丘处机训斥他这半日,气也消了大半,答道,“我和穆姑娘与江南六侠一起昼夜赶路,五日前到了嘉兴。江南六侠久居塞外,十余年来头次回乡,自然有许多事情做,不好去打扰。至于那郭靖兄弟……还没到嘉兴府,且再等他两日。”

为练武而毁了人生的,自然是指梅超风。华筝倒没反驳,只是低声嘟囔着,“可是!可是都这么久了,这么多年了!居然这么不顺利!想要拿到的都没拿到!这也太不像话了……”完颜康抓抓头,“你说在岛上好几年了,一直没找到机会么?”

“她在桃花岛上,不算徒弟么。”完颜康明知故问道,按照江湖规矩,没有古墓主人的允许,华筝是不可能再拜师傅的。小意言简意赅地答道,“不算。”

几人是接近晌午时出的城,冬日天黑得早,走了半日周围就已经有些暗了,恰好这时路过一个小镇,几人便停了下来准备找间客栈投宿。

送走众人后,完颜康急忙赶回王府,谁知竟在王府门口碰见宫中的陈公公,传下圣旨,要他立刻进宫面圣。完颜康接旨后随了陈公公去,路上悄悄往他袖子里塞进一张银票,低声问,“请问,圣上传召是何事?我父亲可还好?”

华筝撇嘴道,“那我怎么就不用?你就是不肯学我,抛开一切逍遥自在,你看我用得着跪哪个?”

朱聪却知此时人命关天,便也不顾冒犯大哥,沉声打断道,“方才不期而遇,就见她已经神志狂乱。我们虽与她有前仇,但早经马道长调解,双方再不动手,我们兄妹几人虽是市井粗人,也决不会不守信义,落井下石。”

华:(低头翻了翻笔记本)唔,这次的主题呢,是要谈一下主角养成的问题。

目光交流之后,丘处机一声长啸,“铁尸梅超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作恶多端隐匿多年,为何此刻还藏头露尾?”

那女孩哭叫道,“我不要找师公,我要找大哥哥。”

完颜康笑道,“应该是蛇胆更好吧。”华筝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不过今天赶巧,这蛇死前刚和郭靖殊死搏斗过,胆囊是我见过的最大的,取出来时差点没弄破。”

他抬头道,“娘你就不要回去了。娘你心肠软,从来不会撒谎,肯定瞒不了……我养父……”完颜康把叫惯了的“父王”二字生生咽下去。“若是被他发现,就再也走不成了,恐怕性命也会难保。南宋是不能回去的了,赵家朝廷里不少官员都唯金朝的马首是瞻,他一声令下,官府就会帮他抓人。”

“想要工钱的话,批准你干完这一票出来时从府里随便拿。他们住在东厢房,还记得路么?”以华筝的轻功,悄无声息地背着人再丢到府里,其实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不过完颜康还是担心,嘱咐道,“你一个人可以么?”

包惜弱急忙摇头,“不,你师父是大侠,他……他……”她支着桌子,摇摇欲坠,完颜康急忙扶着她坐下来,埋怨道,“娘你身体不好,又总是来这个冷屋子里坐着,再受了寒可怎么办?”

郭靖这才从迷茫的表情中恢复,坚定地点了点头,“颜兄弟放心好了。”说着,就去帮受伤的杨铁心抬起旗杆。

“华筝?你怎么在这里?又给我来突然出现?”人群挤得密不透风,完颜康看不见华筝的脸,他下巴基本紧紧抵住她后脑勺,只感觉到她上身微微颤抖,似乎在拼命忍着笑,头巾下传来熟悉的声音,语调十分轻快,“有热闹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我!真是没白在这里蹲点儿啊。”

“晚辈又怎么了,小姑娘家又怎么了?欧阳克怎么欺负穆念慈的,欧阳锋是怎么对黄蓉的?还有金轮法王对郭襄,不都是说抓就抓。如果梅超风想杀我,也不会多难,如果是东邪西毒那个级别的,不会比捏死蚂蚁多费多少力气。”华筝依旧跺着脚来回地走,神情越发烦躁,完颜康拽住她手,用力把她拉到面前扳住肩膀,问道,“你打算做什么?为什么会担心这些?”

若只是为了发暗器,没必要来先吃一剑的,完颜康心中一腔怒火不知向谁发,“不可能,不是因为这个。你特意挑了一处受伤了也不会影响骑马,也可以继续用剑的地方!”华筝并不惊讶,也不反驳,微微点头,“是的,左肩是最好的选择。我摘下披肩的时候就差不多决定了。”

“我都不知道我会来。”这是实话,完颜洪烈没有告诉他这次来做什么,如果不是梅超风提出要随行,他也不会来跟来,更不会想到,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也会被围困在这个小土丘上,四面楚歌危在旦夕。

朱聪笑道,“六弟,七妹,你们退开瞧着,这小子我来解决。”这是对那两个刚刚一同发招的人说,那拿秤当武器的是闹市隐侠全金发,拿剑的女子是越女剑韩小莹,两人点头默默退开。

梅超风转了过来,手里提了个水袋和干粮袋,另一手正把一块干巴巴的麦饼放进嘴里。她吃东西的动作很小,声音很轻,可要说是因为吃相文雅也不确切,她面无表情,倒像是因为对吃食毫无兴趣,如同嚼蜡一般。

他问我怕什么,我想了想,好像我也不知道到底在害怕什么,只好自嘲道,可能是天生怕水吧。后来我知道我怕什么了,我害怕这种宁静的隐居生活,没有意外和危险能把我从那些纷繁杂乱的念头中解救出来,而是任由我在那些幻象中沉浮。

我不知道是真的那么难以参透,还是她从心底里不愿意去明白。

然后她也哭了。

华筝走回来,额上都是细细的汗珠,她拿手扇着风,笑道,“我在拜师之前认识的他,再说了,祖宗辈儿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黄药师继而问道,“你不是中原人?”

“那些蜜蜂笨死了,我给那个划船的哑仆身上涂了点儿古墓带来的玉蜂蜜,那么珍贵的,就只有一小小小瓶,结果那些蜜蜂都不去找人,看到花全扑上去了,一只也找不到了。”

“不会吧,难道连王重阳也是有度牒的?”华筝嘴角抽搐了几下,“话说我在脑补丘处机去官府登记剃度的场景,然后收税官来重阳宫里检查每个道士的度牒,没有就当成偷税漏税的抓走……是不是嘛?”

“属下措辞不当,但……”

这几句诗就是讽刺宋朝仓皇南逃,不思收复旧都汴梁,反而在杭州的青山秀水中纸醉金迷。说起汴州,完颜康不由得又想起那次在汴梁客栈,与杨铁心穆念慈的擦肩而过……

“接着走吧,走走路吹吹风衣服就干了。”完颜康虽也觉得衣服湿漉漉的十分难受,但既然两人体质都不怕邪寒入体,便也没必要耽搁时间。两人沿着山径越行越高,半日到了山顶上一处平旷之地,平地上建有一座石屋。

“你学了两年,不会武功还平平常常吧,要不来过两招?”完颜康说完,便同华筝拆起招来,只见她穿着纱衣,仪态娴雅,身姿优美,手掌翻飞宛如惊鸿游龙,果然这两年武功大进。看来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还是运气,上乘武功轻易不外传,习武之人拜得名师的机会寥寥无几,捡到武功秘笈更是难上加难,只是不知道,若是将那九阴真经刊印个上万份出去,会是个什么结果?完颜康避开她斜来一掌,却见衣袖翩翩中似有一点血迹,便停下问道,“手臂怎么了?中暗器了?”

“不怕!给师父报仇,徒儿在所不辞。但师父报了仇之后就真的此生无憾吗?”

完颜康摇头道,“她说没有师父,武功都是父兄传授的,晚辈眼力不济,看不出什么门派。”洪七公笑道,“那是自然,很多世家的武功父子兄弟相传,又行事低调,不比那些广收门徒的流派容易分辨。我到了河南又听他们说,你们三人同行,所骑的马都打着山西土匪彭连虎手下的烙印,都当你们同土匪一党。只除了一件难以解释,彭连虎武功虽过得去,但同那姑娘比还差得远,他们怎么竟有笼络认得武功这么强的人。”

火堆慢慢燃烧起来,两人坐在弱不禁风的小火苗旁,顿时觉得无比落魄。华筝说道,“其实也不是很冷。为啥要生火呢?”

完颜康觉得这才叫有理说不清,要不是带着华筝,担心她年纪小武功差,哪里还有这么多顾虑,“好吧,是我婆婆妈妈,既然有池姐姐一同赶路,那我们骑马去长安好了。白大哥你们先驾车回洛阳,等路通了再上路,我们到长安再会合好了。”

果然让华筝说中是绑票,不过这种就像故意安排了把原因交待得清清楚楚的对话是什么啊?看这两个人地位低微,也未必清楚什么,又想着总要问问来头,又怕打草惊蛇反而危险,他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带出来的几个王府侍卫只是会些拳脚,更不用说华筝。正游移不定,离他较近一人回身看见他,张口要惊呼,完颜康疾点那人胸前的穴道,谁知对方只是哎呦一声,并没有定住。

“累还跑来山上做什么,怎么不在驿所歇着,还大老远爬上山来?”这一路上,完颜康倒是真的挺喜欢听她哼唱,不愧是能歌善舞的蒙古族血统,确实一副好嗓音,无论是她在蒙古草原上学来的民歌,还是断断续续不成调子的现代歌曲,听着都很悦耳。

梅超风闻言放开华筝,示意完颜康上前,华筝如释重负,丢下一句“师徒授艺我回避啦啊哈哈”就撒腿跑得无影无踪。直到练武结束,她才又绕回来问安,等梅超风回去住所,她撇嘴道,“你还真是,仗着你是个小正太就卖萌…呃…我的意思是,对你娘,你师傅,都那么乖巧,还撒娇,难怪她们都那么疼你。喂喂,你两辈子年龄加起来多少了啊,没过四十不惑也至少三十而立了吧,不觉得别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