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马越聚越多,已经达到数万人的规模。只有区区三千人扼守的平坦地带上的孤寨沙头市,几乎要被淹没在鞑靼人的海洋中。

“不准后退!”李鸣复一刀砍翻一个正在逃跑的弓箭手,大声喝道:“用箭射回去!陌刀队准备冲锋!”弓箭手们将燕尾盾插在地上,拉弓放箭,放出了一波还击的箭矢。

郑云鸣看着王登的模样,心中犯起了嘀咕:“难不成江陵府派来了妖魔鬼怪么?”

百户长长长的一声唿哨,骑兵队分作两翼向着正在钻草丛的敌军包抄而来。

“真是一堆榆木疙瘩!”杨掞气的骂道:“老木头脑袋遇到小木头脑袋,呆蠢到一家去了!”

等到军兵们的欢呼稍歇,郑云鸣做了个手势示意众军安静下来。

郑云鸣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说道:“敌人无非走两条路,从汉水南下,或者绕道钧州、房州,从陆路进取江陵。走陆路要经过不少崎岖的地方,这个方面的可能性不高,若是走水路的话”

“于是,暂时就说到这里?”郑云鸣问道:“还有什么需要禀报的?”

演武场、米粮屯、医药局、军械库、水井、侯望台等设施一应俱全,甚至在衙门公署的旁边,一座规模不大但依然规划严整的武神庙也在慢慢成形。

郑云鸣回到大营的时候,营地里正热闹非常。京湖制置使司雇佣的大车和挑夫们挤满了刚刚被平整出来的大校场空地。

“绝不是此意。分红乃是公事,云鸣此乃私谊。刘翁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出手相助,虽然不负赛孟尝之名。但云鸣绝不可以厚着脸面将这份恩情悄悄收起来。受人滴水恩,后当涌泉报,可惜我现在手中没有资本,想涌泉以报也是无可奈何。这里有一点小东西,就当是对刘翁的滴水之报了,请刘翁一定要收下。”

“诸位都是京湖地有名的田主商户,自然都是懂得生意门路的人,刘翁,”郑云鸣向刘廷美施了一礼,说道:“本官有一事相询,经商之道,最要紧的当是何事?”

“那我再去看看,免得北边的老鼠们混进来搞点事情。”赖小姐说着就要离开。

“三军将士仔细听,行军先要爱百姓”

只因为这条平日算不得人马繁荣的道路上,此时挤满了向北前进的兵士和眷属们。

台下的新兵们窃窃私语了起来,当中有许多人原本是看着郑云鸣文人领军,必然文弱可欺的缘故。不想郑云鸣上来先来了几句强硬的言语,顿时有人起了退意。

“官人!可算找到官人了!”郑云鸣转身看时,手扶着竹杖的许世清带着一个青年走了过来。

“所以精锐之师,不可屯田。历史上凡是边塞屯田,都是因为补给路线太远,不得已而为之。或者是大战之后经济不能恢复,被迫使用军队开垦荒地。但是军队一旦开始屯田,战斗力必然下降,在面对全程训练的塞外蛮夷时候,很难不吃大亏。所以土龙军要想能战,首先必须将屯田这一条免了。”

“不要回头。”这声音就如同刚见面时候一样清亮悦耳,只是低的不用心听简直听不到。

“你就是那个要用鄂州的蠢矿丁们建军的呆瓜郑小官人。”杨掞将身子往椅子上一靠:“说吧,有什么事情用的到我?”

“军队里文盲越多,国家就越容易用文官加以控制。这在朝廷是万无一失的选择。但是对于军队,上下目不识丁缺乏文化的代价,就是行事越来越无赖,在百姓中的风评日渐恶劣。而军队上下,也越来越看不起自己,终于成为一种恶性循环。”

但真实的政事远远比郑云鸣能想到的要复杂的多,这件事情的余波永远的改变了郑云鸣后半生的命运。

“就趁这个时候,把乡民和矿山里为头目者都给本官找到这个山头上来,有什么冤屈当面说清,听候寿昌军衙门和转运司的判决!”

“父亲从来说话办事都是认真谨慎,怎么这一次偏偏请到这么一位不靠谱的小娘子来当保镖?”郑云鸣把哨子扔给宪儿:“咱们不必管她,洗洗睡觉!”

“好,既然是转运使司的人,”偏将狠狠的挥了挥手中的朴刀,“快点把钱粮发给大家,不然小心尔的性命!”

京湖转运使李伯度目前状态实在是不太好。

看起来没有后方的城市那么松懈,这样的守城还算满靠谱,那么万一打起来抵抗的时间也会增加吧。郑云鸣这样想着,踏上了襄阳的土地。

但当下并不是全无作为的机会,郑云鸣起身向着王坚拜了一拜,朗声说道:“这位军士大哥,请听学生一言。”

“正是如此”郑云鸣脸上浮现出戏谑的笑容:“随便喊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就想冒充鞑子,最近的官军可是越来越不成器了。”

郑云鸣道:“话只需挑明了说,这王德既然敢干掉自己的部下,又不愿意负责。其人并不可靠,我只担心一旦鞑靼来袭”

那亲兵被这两个年轻人一吓唬,登时软了,头捣蒜一般的喊道:“两位老爷休要怪罪,这不干我事,全是那王统制”

二人说着已经到了白虎节堂上,白虎节堂原本只是枢密院用来议事的场所,南渡之后称号混乱,不少方面大将开始私自将自己处理军务的都堂也都称作白虎节堂。

“那是两码事,好汉在江湖上行走,若是凭着一身本事胡作非为,随便打砸人家的东西不赔偿,那和在街市上耍无赖的地痞有什么区别?我辈虽是粗人,却不会在名节上亏欠半分。”

毕资伦看着手中的物件,突然放声大哭。

萧氏夫人却总是担心儿子的身体,身后的仆人满满的挑着各种各样的食材补品。

“他这种勤于官场仕途的人,怎么不会搜集各种情报?老师说的不是这个,你想,既然史嵩之都看出了你身上的新党影子,别人又怎会看不出来?偏偏你又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要三年大变样。一个原本运行的好好的州县,怎么样才能在三年之间跃升一大步?别无其他,只有加紧搜刮民财,压榨民力罢了。若是你以此为晋升之道,将来休要再提是我的门生!”

“还有何要求,一并说来。”

“可是可是,要是用它灭火,那堂上用什么招待”郑宜家念念不忘的是老相公的再三嘱咐,一定不能怠慢了堂上的宴席,休要说皇帝,就算是品阶最低的文武官员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前史丞相如是,今天的郑丞相如是,据说当年独断朝政二十多年的秦长脚也是这样。他们对皇帝心思的琢磨,渗透到了生活细节的方方面面。但你对他们的了解,即使是借助了皇城司干探的力量,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极少有人真的了解宰相们内心的想法。

余下的儿子中以云鸣为长,余下弟弟们如云鹤、彦荣、彦华、必翰等都视着云鸣为榜样,更兼附身之前的郑云鸣本就聪明仁慧,颇得清之赏识。

寨门前的壕沟下,全身铠甲的重骑兵们顶着宋军连续不断的箭矢,无情的向前挺进。将俘虏尽数撞入壕沟中。壕沟底部埋藏的竹枪刺穿了一个又一个人的身体,很快就被淹没在不断增加的尸体堆中。

尸体填满了北面的大段城壕之后,蒙古骑兵又抽出马刀将剩余的俘虏统统砍倒在寨墙之下,这才撤队返回本阵。

城墙上的兵士们都被这一幕血腥的杀戮大戏惊的目瞪口呆。

几个月之前他们不过是平平常常的矿工而已,辛苦劳作之余喝喝小酒,弄几个下酒菜,说说xx笑话,日子过的逍遥平常。

今天他们才知道在战场上性命竟然如此廉价,人的价值,只值一袋土而已。

、郑云鸣侧脸看着身边的一个背嵬军亲兵,他虽然强作镇定,但脸色已经煞白,握住长枪的双手不停的战抖。

郑云鸣自己也何尝不是如此,刚刚那一幕,他几乎要作呕出来,只是勉强将这种情绪打压下去。

但王登却是神色如常,仿佛城下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连亲兵效用都如此,可以想见全军的士气低到了什么地步。郑云鸣想到此处,勉强支起了身子,用尽全身气力大喝道:“全军且听我说!”

他这一声虽然顶不上葛怀的大嗓门,却也已经足够北门的将士们听见了。

“这些人!”郑云鸣指着城下喝道:“都是没有半分抗拒就投降了蒙古的百姓!可是蒙古人要取他们的性命,只是当做草芥一样随便处置!”

“今日就算投降了鞑靼人,久后也只会落得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生路只有一条,就是把所有赶突破这道墙的鞑靼人全部杀死!”

“敢死者生!惧死者死!”

王登也马上大喝起来:“敢死者生!惧死者死!”

片刻的安静之后,城墙上响起山呼海啸一样的呼喊:“敢死者生!惧死者死!”

郑云鸣血红着眼睛,用尽最后一分气力喊道:“备敌!”

(用人命填壕沟这种事情,各国史书都有记载,但是一般情况下蒙古人是不会用的,除非事情紧急,不然依然是以壮丁填土为主,毕竟奴隶也是财产的一部分,做个小解释,继续球各位看官红票打赏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