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微醺的酒意本是极好入睡的,可秦无色愣是没睡沉,恍恍惚惚的总是忆起清晨的事儿来,太阳穴隐作疼。

秦延昭未回话,从案桌后走了出来,踱步到秦无色面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不禁再笑道:“朕五年未见小无色,却是一刻也没忘啊,就是这深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都口口相传无色容姿不凡,当年朕见你时就觉你生的漂亮,如今模样长开了,比朕预想的还俊了。”

秦无色垂眸觑了一眼身上的白衣,金丝滚边的上等云锦,她将衣袂再整理了一番,拨了几下墨发,从袖下摸出一支全无花纹的玉簪束好,笑道:“无色觉得挺好的。〖〗”

秦晟煜放下手中的药**,冲着屏风处龇牙咧嘴的作了个鬼脸,他才不屑跟秦无色同寝呢,可以他身份,即使辈分不同但始终男女有别,决计不可能与苏红琴共处一室,更不可能自降身份跟下人相处,思索着,他眸底划过一丝隐隐的哀恸,好想母妃……

刚进郡王府,秦无色径直往南面的紫晖阁而去,令她不解的是,秦晟煜的寝殿明明在东面,却始终跟着她的脚步,此刻他出奇的安静极了,她也不开口说什么,直到远远看到紫晖阁的门前伫立着一道墨色的修长身影。

“哎呀!”秦无色作一手捂唇惊愕状,眨巴了两下眼,却掩不住嘴角的一丝弧度,看着那颗小脑袋冒出水面后又咕噜噜的往下沉。

司徒心荷撩了撩云袖,捏了茶盏轻啜了一口,教养极好如她这样的女子,自然是翘起了个兰花指,娇贵得很。

“说实话,你才十五岁罢,我记得我们之中最早成婚的三表哥,也是十六了,你这个年纪,至多才刚有几个通房丫鬟……”秦无色唇角勾起一抹蔑笑,也该秦晟煜与秦旭年不合,秦晟煜这才多大,便沦为联姻的工具。

“不是不是……”秦晟煜脸色惨白,不住的摇头,想跑也跑不了。〖〗

秦无色看着秦晟煜有怒不敢发的模样,嘴角略有一丝弧度,秦晟煜刚醒回神,便警觉的四下打量:“刚才谁偷袭本王!”

赵凌风也极快的收回长剑,单膝跪地道:”属下给王妃请安。“

“是么?”秦晟煜怔了怔,又自问自答道:“是哦……”

南风吟皱了皱眉,不必时时刻刻用这样的眼神来警告他了,他就是要走,也得等她给他去了这层该死的束息衣才会走,只是皇城……

秦无色还未抬眸,流沄已缓缓启唇:“你真答应么,其实,御雪只是受了前任国师玄飏的挑唆……”

“其实……”流沄正欲开口,一道强劲剑气划过,他微扬起脸,剑气擦过眼前,直入墙中!

“我一醒来就在这儿了,不曾见过。”南风吟转过脸,如实道,此刻门被关上,此刻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除了能看见秦无色的一双凤眸晶亮潋滟,再无其他可窥见。

“喏!”御雪扬了扬小尖下巴,指着她的臀。

他心乱如麻,她少想给他施什么美人计,他才不会中计,决计不会!

秦无色喝过汤药,虽然不是神丹妙药能马上止疼,却也因为暖暖的药汁感觉腹部疼痛缓解了不少,加上感染风寒,头有些晕眩,靠在墙头微阖着眼就快睡着。

“这不就是布料?”秦无色甩了甩手中的布条,小腹又是一阵绞痛,赶紧转身到屏风之后,将条条的碎布细细的扎好。

秦无色的太阳穴又隐隐作痛,孪生的兄弟长得相似她知道,但多少该有点细微的不同吧,眼前这个除了服饰不同,也未免像的太厉害了,连声音都如出一辙!可这口吻,听着又不像骗人,摄魂眸下他也只说为她解毒,她该不会被一个臭小子耍的团团转?

“无碍,我背公子回去就好,你身上的毒都不重,但种类繁多,要是药性混合起了什么变化就坏了。”他美眸晶亮,犹如精雕细琢出来的漂亮脸蛋上像是镀了一层圣洁的淡金光芒,笑的好不温柔体贴。

绯衣少年美眸一瞠,死死盯着秦无色,咬着薄唇一言不发,秦无色手下渐渐收紧,另一只手狠狠在他脑门上弹了几下,讥诮道:“就你这功夫还学人绑架,就你这头脑还学人宁死不屈,说不说!”

秦无色着实在月华与水光交错中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就从他的一头银丝雪发中窥知他正是刚才偷袭的人,不可能是她判断错误,他一定中了迷香无疑,但为何……

嘶,树枝划过,南风吟的肩头衣料绽开,缓缓溢出一道鲜红血珠,他皱眉,将秦无色揽入怀中一转,手臂霎时浮出数道伤痕,秦无色一愣:“你别逞强,留着你的命,少爷还未查清你的身份。〖〗”

谢谢你的提醒咯,秦无色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这个人实在太青涩,不知道是哪一路的人派来的,她斜觑了一眼南风吟,示意可以行动。

南风吟倒是并不介意她突如其来的愠怒,悠然的侧了个身,整个身体虚掩着秦无色的头顶,一阵带着点点婆罗兰香的狐媚气息弥散开来,他的指尖如羊脂美玉,点上她完美的锁骨,轻轻的搔着,像是有几分难以启齿:“其实……是我怕。”

秦无色一怔,赵凌风若不是因为极其不喜欢南风吟,也不至于说的这么咬牙切齿,想了片刻,她说:“好吧,那你和我睡一间,南风兄,这回你可赚了,一人一间房。〖〗”

“哟,张大婶,又收留客人呢,这年头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上次那位那么好,你可小心些。”浣纱缸旁的一名妇女笑呵呵的打趣,换来张大婶一记瞪,笑眯眯的止了声音。

回想方才他说的话,看来,她,不一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