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色站起身,玉手轻抬摒去侍卫,提步走到流沄跟前,攥起他的下巴逼近他的俊脸,她眸光微敛,道:“昨夜你为少爷煎药,少爷又怎么舍得杀你呢?”

“亏你觉得自己菩萨心肠,连一只小麻雀的生死都看重,如今两条人命竟然不管不顾。〖〗”秦无色轻喟一声,伸手覆上流沄的俊脸,轻佻道:“莫非只空生了一副观音美貌。”

南风吟沉默,不过片刻,他说:“弟弟,我看他……整人的手段比你强。〖〗”

“这一**呢?”

“你你你……”御雪目瞪口呆,本来就破破烂烂了,她还撕,他这个样子肯定狼狈至极!

将滚烫的药汁端过来,流沄半蹲下身子,一头漂亮的银丝缠绕上秦无色,吹了几下药汤,才递到她唇边:“小心烫。〖〗”

“问你呢?”秦无色耐心不足的问着,对于他的眼神一点不陌生,但这个人刚才第一眼看时不怔楞出神,现在才来发呆未免反应太迟钝了,不过,被一名本身就绝美的男人这么看着,倒是比起被其他人这样看的感觉要虚荣上许多。

秦无色嘴角抖了抖,站起身走到他身后,觑了小麻雀一眼,笑道:“它这点伤用得着上药么,自己扑腾几天不就没事了。”

“公子,那边,我们……”

绯衣少年皱了皱眉,不为所动的站着,秦无色再出声道:“你既无意杀少爷,总也不能让少爷一直这么趴着?”

南风吟微阖上眼,薄唇翕动,似在呢喃,须臾,岸边泥土形成一道虚无剑影,直飞向水柱,他伸手将秦无色手腕一拉,说:“避开。〖〗”

两排树木挤压,两人齐齐闪身而过,碰的一声,靠在一起的树木闪出耀眼电光火石,亮彻苍穹,霎时成灰!

一支空心芦苇管从窗纸径直捅了进来,没有任何的前奏,秦无色这才不去质疑南风吟到底是偷偷打翻了什么香料,挑着漂亮的眉毛盯着那支芦苇管,那人是想吹迷香?

“张大婶她……就没有多的棉被么?”南风吟掩去眸底的一抹灼热,挑眉问,这个天气虽是春天,却还不甚暖,但勉强和秦无色盖一床,好像是有点不妥。

“张大婶,不必这么着急,吃完饭再去罢。”秦无色唤了一声,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非亲非故的。

远远的路旁,几名妇女浣洗着纱料,再一匹匹的晾挂在竹竿上,一名小童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看着渐渐过来的三匹骏马,小手不禁拉攥了一下身旁妇女的衣袂。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没底的感觉,让秦无色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而南风吟此刻才注意到从秦无色回来时手中就有这件束息衣。

“我信我信,我自然极信,弟弟说的话都是金口玉言。”南风吟眯着桃花美眸,凑到秦无色的眼前,活生生一搔首弄姿的媚狐儿。

“他死了,找个地方把他埋了。”秦无色说的风轻云淡,手心玉的温润沁入肌肤,不管张贵是什么身份,在王府六年来却是没有对任何人不利,这样他便没有必要追根问底,反倒给自己惹麻烦。

秦无色一愣,不止压抑于他的通透,更压抑于他的目不斜视,这府上,敢这般直视他的人,不多。

环儿睁大了杏仁眼,好一会儿才支吾道:“奴婢给世子爷问安。”

行,行啊,不让你有外伤,就让你内伤不治!

南风吟瞠大了桃花眸,一瞬不瞬的听着她的话语,犹如孩子在听什么有意思的故事般不敢错过一点精彩的部分。〖〗

南风吟抬眸瞥了他一眼,漆黑中,逆着门处投来的光线,看不清秦无色的表情,他双手随意枕在脑后,闲适的说:“若是知道无色弟弟这般小气,我如何也不会夺无色弟弟的衣袍。〖〗”

“南风兄,今日少爷来,是想……”

确定他绝对没有见过这样一张震撼的脸,也笃定秦宣亦好,苏红琴亦好,都不可能给他找个如此抽象的世子妃,兴许是慕名而来的女子,他才又平复了下来,笑道:“那么是未来的世子妃了,可是今日少……属下真有要事在身,还请世子妃能将属下送下鼓楼。〖〗”

松开拽住守卫头头的手,秦无色低声说:“今日有事要问你,这两日可有看到可疑人进出城?”

秦无色一下下的摇着玉扇,时掩时露间,也几乎让那守卫见了全貌,也在他要开口时,旋即的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

第四杯茶在送至唇边时微微一滞,他一双墨玉般的美眸懒洋洋的斜了过去,俯瞰向梁城北城门处。〖〗

“狂爷,你少说几句,这是世子爷!容不得你……”赵厉试图劝住狂爷,只是那跟一双眼睛似的血红宝石瞪向他时,他生生的让后来的话消散在风中。

动作优雅的着上鞋袜,再斜着视线看向赵凌风时,他依旧是一脸的冰冷,秦无色微微皱眉,赵凌风哪有半点下人的样子!

“凌风,你说……”秦无色顿了顿,大氅下,纤细的手婆娑着雕刻成剑的玉玦,缓缓问:“一位娘亲对孩子太在意,真的会舍不得他成家立业么?”

赵凌风眸底闪过一丝疑惑,盯着秦无色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奇异的探究,秦无色这般……小气的人,居然忍的住任人扒了衣裳不动怒?

他就这么被倒吊在酒肆楼上,马上面临的是衣衫尽毁的窘迫,阁楼里又是他不愿意面对的追兵,既不能直接不要这根本遮不住什么春光的绸裤干干脆脆的掉下去,又不想坦坦荡荡的勾住窗棂返回阁楼送入虎口。

心中的好奇自然是有的,南风吟有意无意透露出的内力让人不容小觑,秦无色更敢肯定,他现在甚至都未用出七成内力,而对方的阵法更是玄妙,即便他看出是奇门遁甲之术,也找不出生门所在。

“过奖过奖……”

这边赵凌风皱着眉,愈发猜不出对方的来历,江湖上有这么一个一掷千金面不改色的门派么?

秦无色以三根白玉指尖漂亮的托起酒杯,主动的附上赵凌风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碰,再自顾的含下一口酒,柔滑辛辣糅合的恰到好处,胸口寒凉后渐暖。

赵凌风捧着手中的玉牌端详了片刻,这奇诡的花纹显然像是一种象征而非只为好看而已。

秦无色瞥了一眼手腕,如玉皓腕活脱脱被这莽夫拽了一圈浅浅的红印浮出,他是怕他这张脸会引得太多人驻足,可是他依然皱眉,说:“别跑了,本世子累。”

赵凌风眼神有些闪躲,平日看秦无色他不会有任何闪躲,但秦无色的眼神若是始终盯着你不放,就让人浑身不自在了,毕竟他那张绝世的玉容,终归是略得过分精细。

话落,不由分说的将秦无色往外拽,空留秦宣怔楞的伫立在厅中,秦无色弯唇一笑,秦宣一生不苟言笑的,谁见了也不敢逾越,可惜有了苏红琴这孽缘,哦,不对,是天造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