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姐姐,老夫人肯见我么?”孙旺家的一见邓嬷嬷便急切的叫了起来。

赵氏垂头称是,双手不由覆上自己的小腹,原来自己是沾了腹中胎儿的光,非但没被卖到那种腌臜地方,还能得到陈老夫人的相助,有一方安身立命之所。

“哀家怎么听说这三件东西都在三年前先忠勇郡王库房中失窃的单子上?”太后沉沉问了起来。

庄煜点了点头,也走进了船舱。

无忧气的直骂:“你无赖……”却拿庄煜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她本就没什么力气,如今熬了两天天夜,身子越发虚了,连走路的时候都会觉得脚下发飘,只不过无忧强自撑着,没敢让人发现罢了。这会儿庄煜将她凭这空抱起来,无忧便连借力着力之处都没有了,能挣脱出庄煜的钳制才怪。

柳氏有些惊讶,自从苏姨娘之事发生后,季重慎一门心思的迷恋邓香雪,早就不再关注季延云这个唯一的儿子了,怎么今天突然就问了起来。

太后被堵的一滞,她已经是六十开外的年纪,记性差了许多,她只想着找皇后的麻烦,却将两年前自己下过的懿旨忘记了。

出了慈萱堂,季重慎吩咐道:“回头你去库房查一查,将那些没有印记的东西拿出几件,要不真没有办法了。”

宁嬷嬷欣慰的看着季无忧,面上现出一种叹惜与缅怀的神色,她低低道:“若然夫人也象郡主这般灵慧,也许就不会……郡主,老奴的确偷偷查过,可那个疯女人在遇见夫人后的当天便失踪了,从此再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不过老奴还是打听到一点点消息,那疯女人原本是老夫人最为看重的陪嫁丫鬟。她是老夫人生下国公爷之后才疯的,或许正是因为疯了,才让她活了下来。”

赶上来的庄煜听到无忧脚受了伤,立刻着急的叫道:“无忧你受了伤?来人,速传医女,快些抬软轿过来送郡主去治伤。”

太后眼睛一睁,陡然射出一丝寒光,冷声问道:“又是她,到底为着什么事?”

陈老夫人心中暗自得意,她这些年来最热衷的就是如何保养自己,她已经是往六十数的人了,可保养的看起来仿佛连五十都不到,这是让陈老夫人最为自傲的一件事。

只听崔嬷嬷冷声道:“老夫人恕罪,此事事关重大,老奴绝不敢姑息。这位丫鬟,若不想被嬷嬷验身,便抬起你的头,否则休怪本嬷嬷不讲情面。”

一个身材瘦弱神色却很是强横的少年应了一声,跑到牢门前高声叫了起来:“刘头儿,刘头儿……”

没错的,在搬入王府的第五天上,卫国公严信便亲足登门,手把手的教小无忌练习基本功。季无忌每日要扎马一个时辰,练臂力及目力各一个时辰,跟着姐姐识字半个时辰,听姐姐讲兵法故事半个时辰。

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自从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无忧姐弟看来是没有丝毫缓和关系的意思。接下来他应该怎么办呢?这关系是必须要修复的,季重慎心里很清楚,若不修复了与无忧姐弟的关系,他这辈子都别想再有升官之日。

陈老夫人愤怒的看着柳氏,冷喝道:”都滚出去。“

邓嬷嬷委屈极了。从来拿银子打赏买消息是万试万灵的,她哪里想的到这忠勇郡王府的丫鬟们个个对银子来者不拒,可一问事情就都一推六二五,她银子撒了足有五六两,却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打听着。正因为没打听出消息,这些打赏的银子她都没地儿报帐去。得自掏腰包补上。虽然王六银子对邓嬷嬷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一想到白白打了水漂,她还是心疼的要死。这会儿陈老夫人一问,她就立刻全都说了出来,指望着陈老夫人能替她把这个小小亏空给补上,不想亏空未给补上,还落了一句骂。

季重慎和苏姨娘很快被传到慈萱堂,苏姨娘的怀中还抱着不到两周岁的季重慎长子季延云。

香雪引着季重慎进了自己家,殷勤沏了香茶端来点心,细细的剥了西瓜子儿,攒了小小一堆,用绣着小小粉色花瓣儿的帕子捧着送到季重慎面前,娇声道:“老爷请用。”

徐赵二位嬷嬷上了车,赵嬷嬷才轻声说道:“徐姐姐,三老爷家里也不宽裕,如今菜价正高,要他每日送菜到王府,岂不是……”

赵嬷嬷正形容着小婴儿季维扬,忽见郡主恍忽失神,她并不知道季无忧正在为前世的小堂弟伤感,还以为她累了,便放缓声音轻道:“郡主,您歇会儿吧,老奴告退。”

季重慎忙道:“母亲,那些奴仆是分家时分给大房的,并不能说是您的赏赐,怎么处置府中的下人是忧姐儿忌哥儿的权利,分家后咱们再也管不着她们的。您让儿子以此为由上门发难,这岂不是让儿子去自找难看么,这事儿真要闹开了,咱们不占理儿啊。”

季光慎顿时没了消遣那三个流民的心思,只三下五除二将三人打倒在地,抽下三人的腰带结起来将三人牢牢的绑在旁边的大树上。然后才跑到宁嬷嬷的身边,蹲下身子边扶她边问道:“你是宁嬷嬷么?”

海棠扑哧一笑,笑嘻嘻的说道:“嬷嬷说的极是,分了好呢。”

只见叶氏头上包了一方浅湖蓝缎帕,上身穿一件浅杏色夹棉通袖袄,身上盖着一床米色提花缎被,就连放在她旁边的襁褓用的也不是男孩儿通常用的大红锦缎,而是以深蓝色素缎做面,玉色棉绫布为里。由此可见得季光慎夫妻对于为大哥大嫂守孝之事何等看重。

季无忌拼完八角锤,兴奋的一发不可收拾,只往地上盘腿一坐就玩了起来。季无忧虽知这不合规矩,却不忍心打破弟弟这难得的快乐时光,只向季光慎带着歉意轻声道:“三叔莫要见笑,无忌这些日子着实被我拘的紧了。”

这样的贺礼着实是拿不出手的,加起来也不到百两银子,不过陈老夫人对庶子向来小气,因此只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很满意。

“供奉有所不知,光慎是季小叔叔的庶出弟弟,季小叔叔只能偶尔抽点教他一星半点的。”严谨安低声说了起来。

此时已近午时,厨下将备好的席面送上,淳亲王只让无忧姐弟相陪,对于眼巴巴乞求做陪的季重慎,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季重慎只得退而求其次,去陪陆彭二位总管,谁知这两人吃饭的速度简直如疾风一般,季重慎刚坐下来还未及开口,陆彭二位总管便已经停了箸,又赶着去安排搬府事宜了。

忠勇郡王府距离卫国公府只隔了两条街,距离陈国公主府也只一街之遥,离靖国公府可就远了,乘车少说也得一个时辰。这个住址是大驸马严谨安选好后躬请圣断的,皇上一看很合自己的心意,这才御笔一挥,将这所宅子赐给了无忧姐弟。

陈国公主知道庄煜虽然平日里脸皮厚,可在女孩儿跟前却不行,便立刻忍笑道:“好好好,大姐姐不说,无忧无忌,你们刚回京,连自家的宅子都不曾逛过,这宅子是你们大姐夫督造的,大姐姐也来看过好几次,今儿先陪你们逛一逛。总得把自己家的路记清了才是。”

上天很厚待皇后,虽然她已经青春不再,可是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卸下皇后常服的她反比平时更多了些成熟女子的韵致。

神的季无忌,淳亲王爷的祖父之心大发,抄手便将季无忌抱到膝头,看着他问道:“娃娃,怕不怕我?”

淳亲王爷大怒,一拍桌子喝道:“混帐!彭升,立刻与本王重做一份分府单子,一定要公平。”

季无忧却是不急不燥,只用轻轻淡淡的声音说道:“无忧曾听先父说过,当日祖父过世之前曾有过安排,已经给先父和二叔三叔分了家。只是……”

宋嬷嬷忙上前将柳氏扶起来,几乎是半拉半拽的,硬将她拉了出去。柳氏犹自不依,一个劲儿的要回来。宋嬷嬷只得在她在耳畔低声道:“好小姐,老夫人都吃了大亏,您还能占着便宜?快回房让老奴看看可曾摔伤了没有,横竖有老夫人和老爷在呢,您这会出这个头算怎么个事儿。”

季无忌气鼓鼓的叫道:“姐姐,那你为什么不把二叔抢走的东西要回来,反而答应收那二十万两银子呢?”

当陈老夫人听到:“……着勤政殿总管陆柄与懿坤宫掌事常氏率内府人等助萱华郡主忠勇郡王核查家产,三日之内搬入王府守制读书”之时,陈老夫人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祖母。

陈老夫人哪里说得出宁嬷嬷的下落。她在用刑逼问宁嬷嬷大房的财产帐册和库房钥匙未果之后,的确是下了命令将宁嬷嬷活活打死的。可是宁嬷嬷在府中多年,对人素来和蔼厚道,府中受过她恩惠的人很有几个。宁嬷嬷一被抓起来关进柴房,受过宁嬷嬷恩惠的两个家丁便趁夜偷偷将宁嬷嬷送出靖国公府,让她自己逃命去了。

陈老夫人心里的怄劲儿就别提了,她可是刚想用话暗点季无忧和季无忌不孝,不想这两个孩子便先一步堵了她的嘴,先向她行礼问安,让她挑刺儿都没的挑。

季无忧却没有动气,只淡淡一笑道:“无忌,你是男孩儿,将来要顶门立户做大事,这些内宅之事你很不用理会,没得看低了自己。内宅,从来都是女子的战场,姐姐自然会应付。”

少时赤焰进了上房,季无忧轻声道:“赤焰,回头悄悄去昊极院瞧瞧有没什么特别之处。”

季无忧轻声道:“想和三叔商量起程返京之事。”

季光慎心中一酸又是一喜,酸的是无忧小小年纪就不得不想的这么周全,喜的则是大哥大嫂虽然过世了,可有无忧这么聪明的孩子,必能撑起大房的天。

刘嬷嬷虽然有想法,却也不能象陈国公主那样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只能垂头当没听见,在宫中不轻易表态才能活的长久,刘嬷嬷在宫中几十年,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

季弄云的声音不算小,季无忌听的真切,他猛然转身瞪着季绣云季弄云姐妹,凶巴巴的喝道:“你们两个欺负我姐姐?”虽是问句,可季无忌用的是肯定的口气,不由分说便给季家二房的两个姑娘定了罪。

碧玺忙将还没做几针的针线活儿放下,一溜小跑进了内室,躬身轻声问道:“奴才在,请老夫人吩咐。”

只是柳氏自那日受了陈国公主的气,便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又见陈国公主身边的徐嬷嬷顶撞自己,立时气的什么都忘记了,只上前劈手便扇了徐嬷嬷一记耳光。“

庄煜歪头看看皇后的气色,果然脸色不再暗黄,还隐隐透出些亮泽,的确是比前阵子好多了。

母子二人正往里走,身后传来通禀之声:”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皇后和庄煜忙转过身子急急迎了出来。只见隆兴帝大步走在前面,太子庄耀紧随其后,两人脚步匆匆,可见都急着见庄煜一面。

皇后带着庄煜上前见礼,隆兴帝扶住皇后,看着行礼的庄煜,难掩心中的欢喜,亲切的说道”煜儿免礼。“

太子上前握住庄煜的肩头,双眉立刻皱了起来,沉声道:”五弟,怎么瘦的只剩一把骨头,这七天难道你都没有吃过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