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突然声音吓了一跳,季明瑶慌忙起身,手上一抖,信笺便飘落地,她转过身面对齐飞扬时,虽然极地抹掉了脸上泪珠,却也难掩眼眶红肿。

石强就是死倔石头,她甚至都不愿意和他解释,他只认定了季紫薇是对,又哪里听得进别人话?

她一个小辈也不好越俎代庖,不然大太太还以为她是要告状呢,若是成了大太太眼中钉,这今后季家日子也是不会安宁。

三太太姚氏倒是偶尔会来探望季幽兰,但话也不多,坐坐便走,也就是嫡母本份。

她已经忍耐了这么多年,可如今沈氏这人都死了,凭什么还要再霸占着正室这个位置?

李照狠狠举起皮鞭,重重地抽打了混杂雨水地面,带起一滩泥泞,溅湿了他裤管。

“是。”

李照这个人仍然危险,她绝对不会主动靠近,看来今后也要嘱咐季崇宇小心一些,既然李照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还是早日离开上京为妙。

季老太太困乏了,她便窗下桌案上抄经,老太太睡着了,她便守一旁看护着,连夜里也是时常醒着,就怕老太太需要什么能够及时地递上去。

季重莲也不是很肯定,只是见着季崇宇一脸忐忑,这才轻声安慰道:“既然是世子,哪里有这般多空闲关注咱们这些平民百姓,指不定那次之后他便回岭南了,咱们不要杞人忧天!”

陈四家瘪了瘪嘴,显然是对林森家这份殷勤很是不屑。

是,掳!

季重莲坐季幽兰身边,虽然没有刻意地去观注,却不经意间瞧到季幽兰唇边滑过笑意,她心下却是一沉,看来这次到本家去她要把人给看好了。

后来季重莲再想从季幽兰那里打听当日情景,她是半点也不肯再说了。

想到这里,季重莲不禁升起了一抹担忧,再怎么说,裴衍也是她如今唯一能抓住救命稻草,她可不希望他出任何意外。

“怕什么,你血多,死不了!”

“姑娘!”

“正是,小女子姐妹中行六。”

“怎么还不到?!”

“我不知道,也没看见。”

说到后,季芙蓉已是站起了身来,就要向她们走来,季幽兰低垂着目光,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就是有些胸闷。”

“家家有本难念经,就算咱们再想帮着五妹妹,也不能说长辈不是。”

石柔已是看得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压下心中惧怕,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季紫薇衣袖,低声道:“六表姐,咱们回去叫人来救金姑娘!”

季紫薇自是一个人窝角落里,她们几个谈话她也插不进嘴,显然季芙蓉还为上次她留季月娥那里而没跟随着姐妹几个一同离去而耿耿于怀,是以从上马车开始就当她是空气一般。

季幽兰脸色却是瞬间青白,抓住季重莲手略微紧了紧。

“齐少爷所言甚是……”

是不是季紫薇与季月娥合谋坑害自己姐妹?这似乎已经是明摆着事实。

“啊?”

“上京人家自然是好。”

曾姨娘熬了一夜,这脸色也成了瓦灰,天刚蒙蒙亮便丫环劝说下到东次间歇下了。

季重莲低声应道,始终垂着目光,显然是思考着什么。

季幽兰此时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绞锦被上,目光闪烁不定,闻言一把便抓住了季重莲手,还未说话泪水便流了下来,哽咽道:“五妹妹,我心里怕得紧,又不知道该告诉谁……”

季重莲瞪了裴衍一眼,眼下到了熟悉地方,感觉有了些依仗,再说也不用求他什么,她好似就没有那么怕他了。

看着那远走马车,二太太这才松了口气,回身抹了抹头上汗水,瞪了季月娥一眼,冷声道:“这事我回去再与你细说。”

“你……”

即使后这件事情不了了之,她名声怕是也好不了了。

季崇宇倒是可以练练,就算不能成为这少年一般高手,那至少可以强身健体,这事情倒也不是那么难办,却要从长计议,见机行事。

裴衍自嘲一笑,看向季重莲目光陡然犀利起来,冷冽锋芒让她不由缩了缩脖子,双臂下意识地环紧了自己。

想到这一点,她不觉微微些内疚。

“离开了?”

一众丫环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依次地给各位姑娘换掉冷了茶水,行到季重莲跟前时,那丫环微微倾身向前,飞地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季重莲立时脸色一变,颇有些不可置信地望了过去。

季芙蓉直起了身子,认真地想了想,才道:“我只是怜惜五妹妹年幼丧母……若真说她有什么地方博了我的好感,便是那份圆融大气,却又内藏风骨的性子,这一点不正和祖母一般吗?”

季紫薇倏地红了眼眶,瞥了三太太一眼,见她兀自闭上了眼将头撇向一旁,显然是不想掺和在她们姐妹的口角纷争中,不由暗自咬了咬牙,用绢帕拭着眼角,颇为委屈道:“父亲平日里教导我们姐妹凡事要以季家的声名为重,我这样劝三姐姐哪里错了?”

几名少女围坐紫檀木嵌镙钿云腿桌旁,云衣香鬓,珠钗耀眼,青春明媚脸上写着各种好奇与猜想,唇边含着深浅不一笑意望了过来。

季重莲沉吟道:“去使个小丫环请大姐姐过来!”

季紫薇一脸天真地把玩着垂落颊边乌发,可眸中光芒却是恶毒而阴狠,甚至巴不得那个被打被骂甚至被发卖就是季重莲,而不仅仅只是红英。

季重莲能够理解,心中只是一声冷笑,面上却淡淡道:“还请姨娘将刘妈妈和红英她们几个卖身契都交还,我不想手下奴婢勤勤恳恳地干着活,那命运还操持不相干人手中,说问罪便问罪,说发卖便发卖,我是她们正经主子尚且不忍,旁人又怎么能?!”

季明惠这样说着,想来并不愿意深言,喝了一口茶水后,便静静地看向季重莲,只觉得眼前小女孩好似真和同龄孩子不一般。

季重莲一番循循善诱倒是说得季崇宇心底生起了满满傲气和豪情,他心里想了想,这才小声道:“姐,是族学里人笑话……笑话咱们家,说什么落毛凤凰不如鸡……三哥与五弟气不过便与他们争执,之后三哥与五弟下了学先走一步,我便被他们堵了门口,这才……”

杜维一愣,看向季重莲目光已经不只是诧异,而是带着少许震惊。

季重莲低下了头去,从石勇角度看去,季重莲正低垂着目光,纤长睫毛轻轻颤动着,似乎神色有些黯然,他不禁有几分懊恼,或许就是因他无意间说错话才触及了季重莲伤心之处。

季氏族长也算是丹阳有名乡绅,出资建房,铺路搭桥,造福了一方百姓,虽然自己没有官身,但族中子弟出仕也不少,就连知府老爷也对他多有敬重,往来之人多是清贵书香之家,善名与贤名远播。

上次因为针线活计事,柳姨娘大太太那处吃了挂落,心里对她已是极度不满了,就连季紫薇见着她也是话里带刺,让人躲都躲不及。

“就这样?”

季重莲赞许地点了点头,碧元却是红了脸,有些扭捏道:“婢子平日里是笨了些,姑娘可别怕麻烦,多多提点就是。”

季老太太狠狠一咬牙,红着眼睛看向季明宣,颤抖手指直直地戳了他额头,“就是你这个逆子,气死了自己父亲啊!”

“不!母亲,我……”

季明宣手足无措地看向季老太太,只老太太眸中那抹冷厉让他心神俱震,他只觉得脑袋一时之间空空,似乎有些东西离他越来越远了,有些东西是他不能够把握。

“你这个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