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丫环碧元与我走散了，她穿浅碧色衣服，请你帮我找找她，若是有机会再看看我大姑母与大姐姐她们是否安好。”
可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哪里还敢说出半个不字，为了免受皮肉之苦，他只得说了。
季重莲踱步到窗下贵妃榻上坐着，随手翻了翻搁小几上书，忽地想到了什么，仰头道：“再过两个月……便是祖母寿辰了，我琢磨着咱们绣副观音像吧！”
齐湛定了定心神，佯装轻咳了一声，这才抱拳拱手，谨慎地开口道：“原来是石姑娘，你说玉r泉边有贼人？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起初婢子离开时六姑娘与表姑娘便起了争执，若是真回去救人，恐怕也只是表姑娘，六姑娘惯会趋吉避凶，眼下指不定已经躲到哪个安稳地方，还害得咱们到处找她！”
裴衍只是微微一侧身，整个人便稳稳落地，他不以为意地掸了掸衣袍上根本看不见灰尘，连眼角都未抬一下，但说出话语足以让季重莲吐血，“真是哪里都有你，从来不让我睡个清静觉！”
禅房里坐定，季芙蓉便吩咐香菊煮茶，季海棠丫环春草也去帮忙了。
季幽兰不屑地瘪了瘪唇，她也以为季幽兰与石柔一同去泉水是为了讨好季老太太，但这只是其一，另外企图她们几个可就不得而知了。
“你爹爹？”
季海棠立时有些紧张起来，或许她想表达什么，但紧张之下这说话是结巴，半天都吐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季幽兰打趣了季重莲一句，谁知她不仅不害臊，还一本正经道：“金银乃俗物，但若是三姐姐不喜欢了，妹妹乐意替姐姐收拾，三姐姐管往我屋里倒吧！”
“自然是。”
“三姐姐，这事还是不要告诉曾姨娘！”
宋妈妈自然就没有考虑那么多，或者小佛堂里布置本就是这样，季重莲也不好要求宋妈妈多抬张软榻来。
“看看这丫头，是害臊了！”
不过，这关她什么事？
“三姐姐可是好多了？”
碧元不依地瘪了瘪嘴，眸中却是一片笑意。
裴衍不以为意地转动着指间，这络子打得还算精致，素成一色，却有渐变色感，给人一种清雅幽然感觉，倒是和眼前张牙舞爪小丫头一点不搭调。
季家五位姑娘，一下除去了两位，是不是意味着将来出嫁时那平摊嫁妆便要多上那么一份。
曾姨娘冷笑一声，“怎么不见别家姑娘也有这样意外，偏偏是三姑娘？若是我那里，定不会……”
季重莲一边拿出绢帕包扎着一边细细回想起自己走过路径，那丫环带着她越走越偏，起初还能见着一两个远远路过人，走到后竟然一个也不见了，想来这定是偏僻死角。
裴衍一掌按门板上，这一次他是暗蕴内劲，季重莲他身后暗暗祈祷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说裴衍一表人才气度非凡，将来重塑乃父当年辉煌也不是不可能，裴良英虽已亡故，但其门下弟子众多，岂知他朝不会成为裴衍助力？
季芙蓉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一番，这便带着季海棠先回了。
那少年也闻声转过身来，白净脸庞上因情绪过于激动而泛着不正常红晕，一身藏蓝色袍子浆洗得微微有些泛白，但却还算是干净整洁，眉眼细长，唇角轻抿着，带着一股子书卷气。
“是啊，早知道便不去了。”
半晌，季芙蓉抬起了头，一脸殷殷地看向季老太太。
季幽兰历来便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她好的她自然明白，而像季紫薇这种捻酸吃醋的德行，她没有给她几个大嘴巴季紫薇就该捂着唇偷笑了。
话到这里倏地一断，季家几位姑娘脸色都沉了沉，显然这“哪个季家”所代表意思可不是那么受人喜欢。
那柳家少爷不是别人，正是柳姨娘弟弟，那是季明宣赎回柳姨娘，她又季家站稳了地位后，这才将自己唯一弟弟也接了过来，俩姐弟无所依仗，自然是一门心思将季明宣哄得服帖。
柳姨娘身后已经有个婆子恭身上前，笑得满脸谄媚。
老太太就是柳姨娘死穴，也是除了季明宣之外，季家能名正言顺发落她人，她从来就不讨老太太喜欢，如今怎么还能为了这样事跑到老太太跟前吃排头，她真是傻了不成？
不一会儿，香株便捧上了煮好热茶，这满室茶香，烟雾袅袅之中，季明惠轻轻一叹，“转眼间便过去这么多年，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季崇宇唤了季重莲一声，却见她不为所动，不由咬了咬牙。
“这不重要。”
“大表哥也看邸报？”
丹阳习俗初一按惯例是不出门，家吃饺子，是取团团圆圆意思。
一旁季海棠看了，只唇边泛着淡淡羞涩笑意，想来心里是羡慕，却又学不来季重莲这模样，只能巴巴地望着她们。
季重莲这一吩咐，红英跪坐着数了一通，这才转身道：“回姑娘的话，咱们今日做了五双鞋面，两张帕子并几双袜子，若是再加上斗柜里放着已经做好的五床被面两床帐子，在年节前再做两床被面一床帐子，再并十双鞋面十张帕子便算是给大太太交差了。”
红英在一旁笑弯了腰，季重莲也是捂着唇笑，经此一事，柳姨娘倒是万般不耐地来她这里取了些活计，减轻了他们这边的少许负担。
季重莲放下了筷子，眉间却皱成了一字川，她怎么会没有听到季紫薇几人打算，只不过假装视而不见罢了。
看着俩人动作利索地忙碌起来，季重莲这才搁下瓷杯起了身，又转过一扇草色楠木七彩琉璃屏风进入了内室。
季明宣皱了眉头，身体后仰了一分，原本热情立时像被浇了盆冷水，看了一眼柳姨娘，沉声道：“你什么意思，这也不是我想……”
“是……薇姐儿……”
大太太不由点了点头，都是学了规矩就好，以免她重管理起来还要一一训示。
大太太咳嗽了一声，这才轻斥道：“没规矩，长辈正说话，你跳出来作甚！”
当年沈氏也算有不少好东西，虽然如今都被柳姨娘锁了库房里，但到底碧元与红英也算见过一些，此时这般惊叹模样，倒让季重莲带着一丝好奇望了过去。
“哎哟！”
“跑！”
到季家队伍里，谨慎一些，想要掩人耳目还是不难。
“姐……祖父他老人家不会有事吧？”
季老夫人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试了几次，那双腿却怎么也站不起来，跌倒了几次，大太太孟氏忙跪移几步去搀扶着，大老爷季明德也反应过来，强撑着笑脸上前拉住了传旨公公，一张百两银票顺势便滑落了过去，他还陪着笑脸道：“公公多包涵，母亲年迈，又乍闻变故，心中一时难言这才失了礼数，实是……”
“姑娘，刘妈妈崴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