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但他不行，并不代表他儿子也不行，说不定将来复兴季家重任就要落孩子们身上。
要说这石大姑父本也是无甚背景，人却是踏实肯干，但命却硬得紧，先后克死了前妻与一双儿女，熬到三十出头才媒人说合下续娶了当年季家大姑娘季明惠。
不过看那情景，曾姨娘定是带着一双儿女占据了好地方，剩下才给了三太太姚氏，不过中间有些争议，但也被大太太给调停了。
季崇宇不明所以地看向季重莲，他虽然觉出了大姑母对他们善意，但怕是想帮他们也有限得很。
季重莲对沈氏感情倒是不深，虽然接收了原主记忆，但到底她穿来时，沈氏已经过世了。
李照冷哼一声，却是没有将季重莲话放心上，侧过身来，伸手一指，“你看这后面杜娟林，是不是隐约成个圆形，那是当年爷播种，为便是……”
季崇宇脸色苍白，跑得呼呼喘气，可看着季重莲郑重决然神情，他还是咬牙应下了，闷着头狠狠地向山下冲去，速度竟然比刚才了不少。
谁也没顾忌着突然出现五姑娘和四少爷，若是见着了，也只是匆匆一礼便又奔了去，忙活着自己手上差事了。
眼下不过是刚刚午后，季老太爷该是朝会后便去了翰林院，什么事才能让他吐血，这才是关键。
季家如今除了大老爷季明德还留京城，几乎全体返乡，就连她那名义上父亲季明宣，也因为季老太爷倒台而被撵了出来，结束了他荒唐典史生涯。
“这都一天一夜没醒了，大夫说再等上一晚，若是还缓不过这口气来，便只能等着发丧了……”
四太太棺木是沈家特意托人从柳州运回，用好金丝楠木所制，棺木上还雕了沈氏生前爱玉簪花，因去世时是夏季，又怕尸身损毁，虽然撒了固体防腐之药，但到底怕那味道停久了散发出来，又棺木四周做了深深卷边围沿，垫了羊皮纸后散上了一层碎冰。
柳家出事后，季老夫人千挑万选，又依着娘家广陵声誉，这才挑了知书达礼广陵同知女儿沈氏。
“是。”
碧元脸蛋红得像苹果一般，喘了口气又抚了抚胸口，这才道：“回姑娘话，都打听清楚了。”
“几位少爷姑娘那里东西大致相同，只姑娘这里多了匹缂丝轻绸布料，还有那支簪子……”
碧元话到这里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季重莲，有些欲言又止。
“那支簪子怎么了？”
季重莲挑了挑眉，唇角却仍然带着笑意，“是不是比其他姑娘都贵重？”
“嗯。”
碧元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姑娘那里是一支羊脂玉如意云纹簪，二姑娘则是一支琉璃镶鸳鸯花流苏簪子，三姑娘是一支蜜花色水晶发钗，六姑娘是一只碧玉蕊鎏银梨花簪，除了大姑娘玉簪稍稍贵重些……可也比不上姑娘赤金东珠簪子！”
碧元越说越兴奋，丝毫没有留意到红英已不断地对她使着眼色。
“好了，我知道了。”
季重莲点了点头，脸色平静道：“把大姑母送那只簪子并那匹缂丝轻绸收起来，轻易别让人见着了。”
“是。”
红英与碧元对视一眼，也渐渐回过味来，忙不迭地齐声应是。
看着俩人动作利索地忙碌起来，季重莲这才搁下瓷杯起了身，又转过一扇草色楠木七彩琉璃屏风进入了内室。
内室布置也很清雅，紫檀木垂花拔步床虽然陈旧了些，但历久而弥香，床架上垂下珠罗纱草青色帐幔，一张红木雕花梳妆台摆一侧，暗红漆描金卷草纹衣柜立墙角，靠窗束腰小几上摆着一顶豆青釉双耳三足炉。
这房里布置真正是贴合了她心意，难不成大姑母早就料到翡翠潭会给了她吗？
这样深思远虑，连季重莲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自己是个穿越人，但她却一点不敢小觑古代人智慧，就她初入异世这几个月所闻所见，古代人里聪明不少，真傻却没几个，所以她才活得这般小心谨慎。
当然，其中还不缺那有权势且暴虐，比如岭南王世子李照，若不是他们姐弟跑得，眼下说不定早就缺胳膊断腿，甚者连小命都给丢掉了。
岭南王世子李照传闻她还是这一路听着季芙蓉闲着无事给说道，这位世子生性凶残，脾气是怪戾，他手下侍候无不小心，还听说他曾经将一个不小心打翻了茶盏婢女扔给了铁笼里藏獒，血腥惨烈结局可想而知。
谢天谢地，他们没有落到这样人手中，至于未来，且走且看吧。
坐床沿，季重莲目光四扫而过，唇角缓缓地浮起一抹清缓笑意，她哼着小调，轻地蹬掉了足底绣花鞋，抱起一个秋香色弹墨引枕便仰面倒下，四肢伸展开来，只觉得心中是说不出惬意。
可当季重莲目光游移而过，触及帐顶起伏绣花图时却倏了一怔，接着猛然坐起了身，双目圆瞪，不可思议地盯着帐顶。
若是说她先前还以为这一切只是巧合话，那么眼下却能够肯定这必是大姑母刻意安排，因为那帐顶绣物正与她名字相合，这也能说是巧合吗？
那一朵朵
半开或是盛开莲花，花瓣舒展，荷叶相连，就像卷起了一簇簇波涛，充满了诗情画意，绣工精湛，针脚细密，隐隐透着瑰丽光泽，一看便是费心去做，绝对不是草草而就。
怪不得季紫薇央着大姑母讲述这几处苑落妙用时，大姑母要极力突出其他苑落好，而单单掠过了翡翠潭，这里，真是留给她吗？
想到这里，季重莲眼眶不由一红，若是她起初以己度人，那也要自己有让人利用本钱不是，可她有什么？
孤女一个，弱弟相伴，祖母不疼，父亲不喜，却偏偏得了大姑母怜爱。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就算没有算计，也有因由，只是大姑母会不会告诉她，这就不一定了。
但无论如何，季重莲如今对季明惠有只是满满感激，或许今后这陌生老宅里，他们姐弟也重有了盟友或是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