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便能躲过一遭,也只有这个机会了。

季崇宇正东厢窗台下桌案上描着红字,此刻听到西厢动静,也搁下了笔拐了出来,一脸疑惑地看向季重莲,“姐,这是怎么了?”

这才是季重莲关心问题,她一点一点收紧了神色,袖中小手紧握成拳。

大老爷季明德官职未变,依然要留京城,只是不能住原有季宅,而是詹事府不远处赁了个小院子,只留下了一个小厮和一个婆子,大太太孟氏让洪姨娘留下照顾着,也随同着大队人马一起离京了。

“妈妈别气,”红英抚了抚刘妈妈背,也跟着抹了泪,“姑娘吉人天相,太太也会保佑她!”

生麻布粗,且断处外露不缉边,硌得皮肤生疼,甚至摩擦之处已是红肿脱皮,可就算这样,季崇宇哼都没哼过一声。

当年季明宣与柳家亲事本是好好,若是柳家没犯错事,想来也是一桩美满姻缘。

季崇宇左描右扫,既然季重莲已经有了打算,他自然也不能当逃夫,哪有让女人当自己跟前受罪道理,他也要找件称手东西,必要时候还能帮她一把。

“油嘴滑舌!”

李照冷哼一声,却是没有将季重莲话放心上,侧过身来,伸手一指,“你看这后面杜娟林,是不是隐约成个圆形,那是当年爷播种,为便是……”

李照咬了咬牙,眸色加深沉。

即使说了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李照自知口失,也不再往下说,阴鸷眼神季重莲姐弟身上徘徊着,“不管你们哪只手摘了这花,拿了这花,让爷砍去那只手,就放你们走!”

砍去一只手?

季崇宇不由打了个寒颤,瞄了一眼自己双手,他两只手都摘过、碰过,不是双手都要被砍?

再望前面一看,如今那花束可不正握季重莲手中吗?

季崇宇有些懊恼,如果他听姐姐话就好了,如今又怎么会闹出这种变故?

看对面那少年身形甚是精武,或许还是习武之人,他们这瘦弱姐弟俩又怎么会是他对手?

季重莲脸色缓缓沉了下去,她倒是第一次碰到这样霸道人,不就是摘了几枝花吗,也用不着就砍人手吧?

她目光已经随着少年手指方向望了过去,他们如今正站一个地势略高些小坡上,望下眺望而去,那杜娟花好似真成一个圆形环绕着,中间隐隐有块突起之地,难道也是什么坟头不成?

可若是坟头,又怎么没有祭碑铭文,谈不上香烛纸钱,他们哪里会知道?

若是真由着这少年将他们手砍去,那才是真正笑话。

坐以待毙向来不是季重莲性格,她已经微微侧了侧身给季崇宇使了个眼色,若是待会她发动了,他就一定要先跑。

掩饰住心里算计与想法,季重莲又转过头,换上一副柔弱表情,长长睫毛眨了眨,似有些委屈地咬唇道:“不知者无罪,这位公子,要不咱们赔钱吧?你看我们姐弟这般小,你不会真忍心砍了我们手……”

李照一愣,他也没想到季重莲转变会那么,一刚一柔,倒是让人有些不适应。

刚才一时火大,他也没有用心打量,如今再细细看去,只觉得面前小女孩眉目如画,一身半旧白色圆领薄缎素身长袄浆洗得微微有些泛黄了,胸前绣着一朵半开莲花,虽然无甚颜色,却也雅到了极致,五官还未长开,但也能瞧出是个美人胚子,身后少年有些文弱,着一身灰色衣袍,看那长相确是姐弟无疑。

李照微微皱了眉有些犹豫起来,手中握着匕首缓缓垂下。

对着这样小女孩倒是确让人有些不忍下手了,若是被砍了手,那真是可惜了,不若打上一顿板子,再收到自己屋里,做个侍候笔墨丫头也行,将来也可以为他暖床,这倒是赎他们姐弟罪过一个好办法。

李照思绪一起,唇角已经微微翘了起来,却不知下一刻,突然出现了戏剧性变化!

“跑!”

季重莲一直注视着李照动作,眼见他微微有些走神,一转身便推了季崇宇一把,自己则飞地俯身捡起脚边石块,左手绷起了弹弓,瞄准——嘭!

有一个拳头大石块已经越过了季重莲,直直地向李照砸了过去。

也许李照也没有预料到这姐弟俩竟然有反抗他勇气,一时之间竟然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任由那石块砸到胸口上,他不由跌退几步,痛得一手抚过胸口,再抬起眸子已经不见半丝怜悯!

这些人果然是该死!

“姐,跑!”

季重莲还未反应过来,季崇宇惊呼已经响起,她懊恼地低咒了一声,再看了一眼李照那厢情况,飞地抓起脚下一把石子,慌乱地塞进腰间束带里,也顾不得拿东西,拉起季崇宇便狂奔起来。

后面李照已经缓过气来,毕竟五岁小孩子力气能有多大,与其说他是痛得,不由说是他气得慌,他竟然被两个小屁孩给

阴了,若是传出去他还有脸没脸?

想到这里,李照一把将匕首插回腰间,唇角泛起一抹阴厉笑容,他不砍他们姐弟手,他要抓了他们,慢慢折磨他们,听到他们亲口哭泣求饶,后再卖给青楼老鸨做娈童小妓。

脚下发力,李照也山道上狂奔起来,他年岁本就大些,又从小习武,脚力自然非常人能比,季重莲拉着季崇宇才跑了一段路,已经听到身后密密脚步声,回头一瞥,已然能够瞧见那翻飞黑色衣角,衣角边一条银色巨莽晃花了人眼。

季重莲心中一凛,暗叹流年不利,他们姐弟到底是招惹了什么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