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林冲等人见了,都是暗暗点头,抛开立场不说,眼前这人的人品要比他那狗头军师强过百倍。

“不错,我叫朱贵故意散布我今日要下山的消息,也好给坐卧不安的晁天王创造个一劳永逸的机会!”王伦笑道。

前面的庄丁闻言顿时如得大赦一般,急忙向枪阵两侧跑去,不一会儿便露出晁盖、吴用、韩伯龙、萧让、金大坚等核心人物来,王伦见状,高呼一声:“长枪撤开,亲卫接上,縻胜转来!”他心知西溪村这些子弟虽然经过近十次战阵洗礼,但是要靠他们挡住晁盖还有些困难,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损失,还是让身边这些精通短兵相接的会家子来缠住晁盖为好,只要林冲马队上来了,这场仗就算稳赢了。

这时老弱妇孺们在家中大老爷们的催促下,千难万难、依依难舍的离了队列,王伦见他们心意已决,也无赘言,只是对老太公和身后的乡亲们鞠了一躬,道:“王伦深感西溪村父老的厚义!”

“还能去哪?”那名唤老三的中年汉子指了指场地一侧马老太公的所在,道:“去给马家大爷问个好!俺家的情况他老人家都知道,看能不能叫他老人家帮着俺们给大王说说!”

眼见这祖孙三人说了半天话,那老者这才发现站在身边笑吟吟的王伦,只见他惊惶失措道:“不想大王亲临,老朽真是眼瞎了……眼瞎了……”旋即朝村中大喊道:“大王下山了,梁山上的王头领亲自下山了……”

那黑汉子见这些军汉脸上都带着笑,想是等着看自己笑话,哪里还忍得住,爬起来便朝焦挺扑来,縻貹顿时闪到一边,提醒道:“兄弟,这汉就是一身蛮力,无甚花巧!”

话说这林冲是山寨练兵总教头,谁是好兵谁是孬兵自然心中有数,不一会儿便挑选出二三十个壮实魁梧的汉子,这些人一见是林教头带着焦头领来选人,哪里还瞧不出点端倪,各人一想到即将成为大头领的亲兵,都是兴奋异常。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那几个头领,便听阮小七大喊:“林冲哥哥,忒不讲究,趁我等不备,怎地就先选了!”

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王伦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到来,倒是给身边接触过的这些人带来了微妙的变化。

这时杜迁接着道:“每次下山,还是遵照哥哥吩咐,每家每户分发十石粮食,乡亲们都是踊跃投山,这八次收兵回山时,不计家眷,一共带回了壮丁一千七百三十三人!”

王伦点点头,双手向下压了压,待众人安静下来,开言道:“我这三位兄长都是才能过人的英雄,实在难以分出个高下来!如此便依大家的意思,林教头依旧坐第二位,鲁提辖便坐第三位,徐教师坐第四位!”

最后王伦才请过闻焕章,道:“这位是小弟的前辈,身怀孙吴诸葛之才,此番与我一见如故,这才随我们一起上的梁山!当日和嫂嫂一家人从东京脱险,便是寄居在这位前辈家中!”

“兄长,小弟一去两月,幸不辱命,如今完璧归赵,总算叫兄长一家团聚了!”王伦上前要扶起林冲,可此人如巨石一般粘在地上,直难以撼动。

这时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说道:“都是一般的敲骨吸髓,只是还有些遮掩,手段也高明一些,不似贵县这般简单粗暴!”

众人一听他这话里有些意思,都凑上来道:“都头,下次有好处也想着兄弟们些,听说宋押司他已经捞了怕不止三千亩地了?该分一点汤给小弟们喝喝了!而且俺们也都知道都头你年前置办了不少田产,跟你们两位大人物比不得,俺们小角sè却是胃口不大,只要从那指甲缝里漏出一些与我们便成!”

王伦见此人性诚至孝,连连点头,那縻貹见状越说越是有劲,又道:“第二个便是我那异人师父,我十三岁那年在山中猎兽时被他遇到,他老人家便留在山里教了我三五个月的斧法,此后便一去不回从此毫无音讯,倒叫我时时想念于他!”说完脸上流落出一丝眷念神色,王伦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捡些话来宽慰于他。

那汉闻言站定,回头道:“那我回了你话,算是还了你鸡子钱!好罢,我且说与你听,我要投的是江湖上有名的一条汉子,姓王名庆,我这次到东京投人不着,便想着要去投他,因两手空空怕不招待见,故而来劫一车财礼却去投他!”

“打劫!”

等江志鹏去了,王伦便招呼大家都去休息了,这几日在路上来回的奔波,直叫众人都是乏了。

徐宁也自欢喜,听见妻子问他,笑道:“晟者,光明炽盛,好啊好啊……”

张三、李四见说,直在一旁大叫道:“官人,是我等擅作主张,怎能说是你的过失!”

汤隆淡淡一笑,道:“此乃小事!不值一提!兄长脱难便好!”

听儿子说到这里,那老管营眼睛一亮,方才展颜道:“一千两黄金?这梁山上的贼人还真是出得起价!若老夫是科举出身,这一万贯钱怕不能买个州官坐坐?罢了罢了,进退维谷,便顾着眼前罢!”

王伦看了他一回,笑道:“京东梁山大寨首领王伦,特来拜会你家小管营!”

那张三听了,心中惊异的回过头去,忽闻鲁智深道:“如此来说,那施恩不似善类?”

那广惠见王伦沉思良久,开言道:“王首领,不想梁山大寨上往来的尽是这般义气的好汉子,倒叫小僧眼热,只是若有用到小僧处,尽管开口!”

那汉闻言倒吃了一惊。此时他刚刚醒来,便看到眼前这般只如地狱的场景,料定此番不能善了了,只因不愿受辱,就存下了必死之心,故而出言相激。

王伦冷笑连连,说道:“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过?肥做馒头馅,瘦把去填河!张青、孙二娘,你两个视人命如草芥、谋财害命只如等闲的畜生,可想过会有今日?”

堵住门口那四五个汉子这才笑嘻嘻的上前,便要抬这四人入里面去。只见这时门口却转入一个男子,众人看到他都停下手中动作。只见这男子头带青纱四面巾,身穿白布衫,下面腿系护膝,八答麻鞋,腰系着缠袋,生得三拳骨叉脸儿,微有几根髭髯,年近三十五六的模样。此人一见店内情景,放下身上挑着的担子,笑道:“娘子,生意不错!咦,怎生有个和尚?”

这时王伦带着焦挺走了上来,见闻焕章微笑的站在一旁看,赶忙向鲁智深介绍道:“提辖,这位闻教授便是东道主,今次我们多得了他,不然也遇不到提辖哩!”

“洒家名字都告诉你了,还厮打甚!”鲁智深大笑道,看样子,他对这个同样xing子直的汉子颇有好感。

众人闻言都朝树上望去,只见张三和另一个汉子正伏在上面,望着众人嘿嘿直笑,不一会儿,两人便顺着树干滑落下来,张三上前对王伦行礼道:“官人,昨夜我等在此探视,不想斜刺里撞出这头傻狍子,我等众人齐力擒了它,也好叫大家尝尝这野味!”

就在大家准备妥当了,只等出发时,忽听李四忍不住在一边笑道,“三哥,你却是在哪里学的手段,那刀又快又狠,一刀割下去,高强那厮兀自还动哩,居然没晕!”

张教头从头到尾把那信看完了,确认是女婿笔迹无疑,直将那长枪往地上深深一插,那手法与林冲颇为相似,又把那书信就在烛火上烧了,随即便朝王伦赔礼道:“不知就是济州的王头领,方才多有失礼,还请勿怪!”

王伦点点头,笑而不语。却听徐宁喃喃自语道:“林教头遭配那ri我正在陛下面前伏侍,没能相送,多有失礼,想不到今ri……唉!”说完想向王伦赔礼,却不觉两手只被囚住,待回过神来,不禁英雄落魄的长叹了一声。

那文士将他扶起,道:“你便依方才这位官人教的法儿,去找那孙佛儿,此人和高俅素不对路,他女儿嫁与蔡京族孙为妾,十分受宠。高俅得势不久,根基未稳,也奈何孙定不得。况且高俅此番并无害你兄长xing命之意,目的只为了那件受人之托的宝甲,你且早些去打点关节,也好叫你兄长少受些苦!”

“我兄长当时便动问何故,那当头的两人好像识得他,便说了实话,原来有人将我兄长告发了,说他目无法纪,不服上官差遣。我兄长闻言大惊,他素来与人为善,从未得罪过什么人,就是本身勾当也是无不用心,便只是对两人辩解,可那两个领头的却是不依,只要拿我兄长去开封府走一遭!”

这却问到张三的得意处了,他常年街头上厮混了,这些事怎会不清楚,只听他道:“正巧,只在此处不远,便有一处集市,里面多有豪商老店聚集,我们京城药店第一老字号济世堂总店便开在里面,官人无事可去瞧瞧!”

听杨志这般说,那王太尉略想了想,道:“往ri里帮你这个忙倒也不难,只可惜你先去找了高俅,我再去找他的话怕折了他面皮,虽然他是我府上出去的,但如今早已是今非昔比了!”

动手一方的那些泼皮看到有生人进来,大喝道:“爷爷们办事,滚一边去!若再踏前一步,连你这厮们一块收拾了!”

那汉也不笑,只闷声道:“有甚幸会,我只是跟着你到此!”

林冲闻言爽朗大笑,只解释道:“昨夜山寨里杜迁头领大婚,制使莫要误会!”

一句话引起了林冲的强烈共鸣,只听他道,“谁不想安安生生做人,可世道容得么!不是给这个jiān贼做走狗,便是被那个权阉驱使,现在想想,还是这两ri过得像个人。”

见状,王伦对大家摆了摆手,对那老儿道:“我们山寨不兴这个!”杜迁一听,顿时觉得还是王伦够义气,这么多人里就哥哥一个是好人啊!哪知王伦接着又笑道:“若是你女儿有意,我们做兄弟的当然不会反对,且看你女儿自己意思,你们都莫要言语!”

朱富闻言如释重负,举酒朝王伦敬道:“多听兄长提起哥哥宽仁洒脱,今ri得见,心服口服!ri后小弟情愿与哥哥牵马坠蹬,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说完又补充道:“便如哥哥说的师恩深重,小弟来时无甚相报,只把酒店送与了师父,也算聊表情意!”

众人在堂上笑了一阵,又议起职事来,这倒是比排座次简单多了,很是顺利的便得了结果。

朱贵哈哈一笑,道:“你既知我,何不早来相见!”

“兄长为人,天下谁人不知?到了此处,便如归家一般,兄长莫再自轻,直叫小弟两眼泛酸!”王伦拱手道。

不多时,船儿来到岸边酒店后的水亭处,待水手上岸缆了绳,王伦跳下船来,吩咐了一声,大踏步朝酒店走来。

王伦哈哈一笑,直道七郎爽快!同时朝宋万示意了一下,宋万会意,忙起身快步赶到院外,叫起正在平地上用餐的喽啰们,大家把箱子抬了进来。王伦在众目睽睽下打开那箱子,只见白灿灿的银子满满填在箱中,只把平生头一回见到如此多银两的阮氏三雄看得呆了。

三人一阵茫然,吃得不好找自己兄弟干甚,难道来借粮?看情形也不像啊!还是阮小七快言快语,直道:“王头领且请明言,但有用得着我兄弟处,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火里去,不敢道半个不字,只是山寨若打我村里主意,还请早消了念头!”

“兀那汉子,打听个路成不?”宋万见状,起身朝那芦苇荡中渔夫喊道。

“唔!郑钱,我的也放你处,要的时候再取!”杜迁听王伦和朱贵都这般说,觉得这个办法很是不错,也照搬道。

马氏俏脸一红,原来是例行公事,并不是特意来找丈夫的。急忙抱着孩子起身,让位与那先生坐下,那先生笑着向马氏行了一礼,坐到桌上备好纸笔,叫众人报了名姓,一一撰写。事毕,又叫身后的喽啰打开大箱,只见一片白光耀花人眼,箱中整齐码放的上好银锭以及成串铜钱顿时引来一阵惊呼。

之所以他此次在人事问题上如此放手,一者源于他本人对山寨人众的陌生,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那个伏路小校的名姓便是明证。二者王伦心中本没有孤立杜迁等人打算,此时将提名权分予三个山寨老人,也算是直接表明自己对他们的信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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