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鞠这个不必说了,反正就是踢球呗,属于男人比较喜欢的游戏,据孙嬷嬷说,太孙跟随皇爷在外的时候,很着迷于蹴鞠,一得闲就要出去踢。就为了这事,还和自己的老师闹过生分,结过仇呢。徐循也就是了解了解,免得当啦啦队的时候都不知道在欣赏什么。其实在这三样对场地要求高的运动里,捶丸还是比较适合于女生的,站定在野外击球入窝,属于比较文雅,对抗性不强的运动。所以徐循即使是在院子里也玩得挺开心的,她对这种持棍击球类运动都特别有天赋,连马球也是,准头特别好,一挥棒就是一个准儿。(捶丸可当后世高尔夫球看,基本就是一种运动)

孙玉女嘟起嘴道,“可别说是寻常呢,咱们南边人一点都不知道这个事。我就和你说个笑话吧,我们在船上的时候,我屋里的欧阳嬷嬷,都多大年纪了,还把咱们的皮衣都锁在箱笼里,搁到后头船上去了。越往北走天气越冷,太子妃娘娘身边一群人都拿了皮袄出来穿的时候,我们可傻了眼了。可箱子全堆在一起,就是要拿也不方便呀。后来只好和娘娘说了,请娘娘发话,才把我们的箱子给找出来开了拿衣服。”

徐循因为不懂,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沟通的,反正她和太孙每个人都击入了好几球,蓝儿、红儿、孙嬷嬷并王瑾等人,就是现成的热情观众,不论谁击入一球都有欢呼声奉上。没有多久,她便玩得满身大汗,却是开心得笑声连连,和场上众人一起大呼小叫,玩得实是不亦乐乎。

根据太孙的说法,皇爷的意思,是让妃嫔们都学会骑马。连勒马石都给准备好了,徐循反正先到了北京,那就先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说着,也就不提这事了,和徐循一起吃了晚饭,孙嬷嬷打了热水来,打发他们各自洗头。

确实,现在太阳是出来了,气温一下就升高了不少。阮安居然也没有客气,很干净利索地就答应了下来——这回马儿不走了,徐循虽然浑身更为难受,但脑子也是清醒了不少,模模糊糊好像感觉出了什么,羞得双颊更是红得石榴一样。不过阮安和太孙表现得都还满正常的,阮安下马给太孙又请了个安,便回身自己拨马往东边去了。太孙搂着徐循笑道,“走,我们从太液池边上绕回去!”

这个姿势对于她的平衡感和大腿力度都是很深的考验,徐循坐了一会就觉得有点腿酸了,只好把体重全压在太孙的腿上,她有点担心把太孙压坏了,还问呢,“这么着您难受不难受啊?”

徐循抚脸严肃道,“一到北京就觉得脸粗了!要是常住下去那还得了,不到一年,只怕都能老十岁。”

太孙就有点赌气、有点撒娇地说,“喉咙还是挺疼的——给我倒杯水。”

徐循这才放下心来,在窗边坐下了,托着腮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兴奋地说,“我以前可从来没有坐过船呢。”

便一路给徐循介绍,“那是礼部衙门,户部衙门……”

徐循还没来得及得意呢,孙嬷嬷一击掌,“那就在出去前多制些亵衣亵裤,这个倒是我们自己就能做的。”

“我心里有数的,娘。”太孙说,“那事儿,我也听说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那就让我见见家里人’,而是说,“那您就赏我两幅家里人的画像吧,我进宫都两年了,别说家里的事,现在,连爹娘的长相,记得都不那样清楚啦。”

太孙也让徐循过去,捏了捏她的脸蛋,先说,“你委屈什么,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生出多少是非来?就这一次皇爷这个谕旨,要是发出去了,那些诰命夫人心里肯定把你恨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撞了她一下,徐循这才回过神来,见是一白衣宫女,和同伴打闹间无意擦撞,也不多加在意,见那一干宫人惶恐下拜,只是笑着摆了摆手,道,“你们去玩吧,仔细别擦撞到别的贵人是真的。”

说话间,也早有机灵的小宫女们,估计是飞跑回太孙宫,把太孙妃平时按份可以乘坐的二人抬小轿子给抬了过来。徐循和孙玉女等人服侍着太孙妃上了轿子。那位一品夫人又拉着太孙妃的手,和她说了几句话,这才归队去了。徐循一行人也就簇拥着太孙妃的暖轿,回了太孙宫。

孙玉女瞅了太孙妃一眼,倒说,“这个不是太贵重吧,别说不如大哥给你的那个五彩大烧盘了,就是一般的红釉罐子好像都比这个难得,除了花点,别的也没什么好的,花花绿绿倒怪俗气的——又爱碎。”

因为许多众所周知的原因,皇爷的后宫里是没有什么长辈可言的,那时候兵荒马乱的,谁顾得上这些个?据说建文庶人在出宫前还放了一把大火,许多人都在里头烧死了。所以,春和殿对面的宫殿一直都空着,小妃嫔们也不知道里头的讲究,现在学会了,均都笑着齐声道,“谢嬷嬷教诲。”

太孙屋里的服侍宫女,一直都像是没嘴的葫芦,绝不和徐循搭话的。把她送到自己屋子里,回身就走了,从来也不和嬷嬷们扯闲篇。徐循几次看到她送孙玉女和何仙仙回来,一样也是如此。几个嬷嬷也都是习以为常似的,用眼神打个招呼,一句话也不多说。——进宫也快一年了,徐循渐渐地也大了,十六岁多了,不需要嬷嬷们耳提面命地教,自己也能不动声色地从别人的行为里总结出精神了。她觉得,这几个服侍宫女能在太孙屋里安安稳稳地服侍这些年,的确都是很明白的人。

鲜奶和鲜奶酪,和奶酥又不一样,保存不容易,宫里规矩,每年冬春二季才是每日都用奶品,太孙想了一下,自己又笑了,“你这还用问吗,肯定是皇爷赏的呗。”

“别说玉女了,就是大郎媳妇,一旦知道了,口中不说什么,心里也不能好受的。大郎偏疼玉女,也算是情有可原,毕竟两人一块长大,总有些情分的。现在连后头来的小婕妤都越过她了,总是不好。”太子妃的眉头便拧紧了,“大郎这回,是有些莽撞了。这样偏疼,对她也是不好。”

这么说,那肯定就不是封赏或者训斥了。孙玉女说,“也许是娘娘身上不好,让太医进来扶脉吧。”

可怜徐循,胸前压着这么硬得要命的首饰,脚尖又刚够着地,怎么都不好用力,她是又怕把首饰给推落地,又怕自己被划伤了,太孙那边动作又猛,这个姿势,每一次都能挑着她身体里最禁不得碰的那个地方,她的脑袋很快就糊成了一片,只能惊呼,“快来人——”

“您随便给就行了。”她很真诚地谦让,“我觉得哪件给我,我都是高攀了。”

也许是见到了徐循脸上的渴望表情,张娘娘笑了,“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们也都没看过呢。那物事可大,牵不进内宫,带我们出城去看,皇爷又嫌麻烦。是以到现在也就是听说而已,倒是他们从海外带回来一对小猫儿是养在了内宫,现在已经长得很大了,可凶,吃的都是血食。你要是不怕脏,改日让人带你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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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的确是没那么疼了——徐循这一阵子在屋子里也没闲着,李嬷嬷照样给她上课。起码,对太孙的尺寸,她已有了充分的准备。两个人都舒服得呻吟了起来。太孙进出了几下,估计也感觉到徐循准备得挺好的了,便显著地放松了下来,还叹了一口气。

“也是底下人孝敬你爹的,”太子妃说,“你爹都没舍得常戴,为了还贵妃娘娘的人情,又献上去了。”

李才人笑着说,“这就对了,我们行得正,一言一行都依足内训,就是要吹毛求疵,张娘娘也能为我们做主的。咱们不能被人挑出错处,可也不能软得提不起来,让贵妃娘娘想做主都没法儿,那样就太不给春和殿、太孙宫挣脸了。”

“和她们去后头荡秋千了。”孙玉女说,她犹豫了一下,便慢慢地在脚凳上坐了下来,伏在太子妃膝盖上,软声说,“娘——”

徐循左看看、右看看,还不太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末了,还是钱嬷嬷给说破了,您这么搞,不是说太孙妃对昭仪的照顾不够尽心尽力吗?不知道的人,还当她怎么怠慢昭仪了呢。您要求得和太孙妃求!都不能求到太子妃娘娘跟前,你倒是同太孙说清楚了,可这事要流传了出去,外人都觉得你是在打太孙妃的脸,贵人您真是,平时多灵醒的孩子,怎么就这么糊涂!”

太孙看起来完全被徐循给惊呆了——又禁不住地被她吸引,他居然拿手指想拨动一下,可徐循不给他这个机会,忙躲开了。“别!您干嘛呀,这就是给您看看……不然,用口说我可怎么说呢……”

太孙又被她给逗乐了,他一边笑,一边就把指头给放进去了,徐循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疼,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异样的舒服。她象征性地扭了扭,也就由着太孙去摆布了。太孙让她舒服了,她就哼一哼,扭一扭,太孙让她有点疼,她就蹙眉头——太孙肯定是看着她的脸色呢,他体贴得不成样子,徐循稍微一皱眉,太孙就停下来,等徐循舒服了,他就慢慢地再加快节奏,时不时还揉揉别的地方,很快,徐循就觉得自己要飘起来了,她再顾不得嬷嬷们的教导,一边哼哼,一边就往太孙那边凑。

太孙乐了,“我看你好看,不成吗?”

太孙妃也叹了口气,“一年到头,太平的日子实在也不太多。”

宫里的事,太子妃一般不让太子太过操心,因此她能商量的,也就是李才人、太孙妃这样的近人了。两个人和太子妃说话,也都没什么顾忌,李才人低眉道,“是,孩子好好地坐在那里呢,叫过去就开始发作,话里话外,意思还是大郎有隐疾似的。也难为他们了,咱们这样滴水不漏的,她们还能找到法子来上眼药、吹枕头风。”

孙玉女还被她逗笑了,“你再磨磨牙,一口牙都能被你咬掉了……好了好了,顺顺气,和她生气,不值当的。”

等徐循一行人回到太孙宫时,所有人——包括随行女使,都已经汗湿重衣,徐循回了屋把衣服换下来以后,孙嬷嬷已经给她在净房预备了热水,她狠狠地泡了半天,方才觉得把身上的污垢给泡掉了,出来重新梳洗过坐着吃了午饭,下午何仙仙来找她,便抱怨道,“还是你的嬷嬷们细心呀,我身边的张嬷嬷,是个糊涂性子,都等我回来了,才去要热水。可那时候茶水房的人忙着支应太孙妃和太孙嫔都来不及呢,哪里轮得到我?我热得忍不住了,到底是拿冷水擦了身才舒坦一些。”

徐循觉得自己真是求知若渴,一边听着孙玉女的话,一边嗯嗯地点着头。孙玉女看她这么听话,自己一边说一边也笑了起来,她摸了摸徐循的额头,忽然很怜惜地说,“哎哟,真是倒霉,可怜见的,下个月初一是张娘娘的生日,也没有十天半个月了。要是这消息传到后宫里去,到时候,你可就成了西洋景儿,人人都争着来看你,也不知我们娇娇的小循,会不会被看得哭起来。”

徐循其实看太孙妃的表现,多少也猜出了一点:何仙仙什么都不知道,可太孙妃不一样啊,估计是什么都知道了。刚才看何仙仙在那笑,还以为何仙仙是笑话她倒霉呢,还好何仙仙自己嘴快,把误会给揭开了。

“不酸,好吃呢。”太孙看徐循将信将疑的,便掰下一块放到她手上,“你们这个品级的,还吃不到呢。”

徐循虽然冒傻气,但也没那么傻,刚才太孙让她坐,她是挨着太孙坐下的,太孙握着她的手轻轻地一拉,她就扑进了太孙怀里,整张脸都埋进了太孙的胸前。徐循知道太孙和她……那什么的时候,这些宫人是不退出去的,可现在她好希望她们能暂时先出去一阵子,起码没人在一边,也许她还能好受点,不那么紧张。

徐循远远地看着,心头不禁就是一动,再仔细地观察一番,她也发现了:虽然年纪大一点的妃嫔,肯定都没宠的,但年轻的婕妤、昭仪,却对和自己名号相当的长辈十分客气尊敬。

虽然他肤色黑,可太孙一点也不凶相,现在他眼睛里含了笑意,看来就更可亲了。徐循的胆子虽然不算大,但一直也不太小,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还觉得刚才的紧张有点可笑:太孙又不是怪物,至于这么害怕吗?

太孙妃有些无奈,“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敢不敢的。母妃宫里,有些昭仪、婕妤,看到母妃头上有新首饰,撒娇放赖,当时拔下来试戴的都有呢。你们只管挑吧。”

这天下午,大家午睡起来,何仙仙就来找徐循说话了,“你怎么还不放赏钱呀?我都放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就起来给太孙妃请安,太孙妃又带着她们到太子妃宫里问了好。三个人回来坐下说话,也说说别后的情况。

她想了一下,索性问来人,“我们宫里,这个上值是怎么上的?”

走到外头,两个小姑娘才活泼起来,手挽着手说悄悄话,何仙仙捅了徐循一下,低声说,“你傻呀,刚才还喝第二碗,回头让嬷嬷们知道了,准说你!”

或许是出于同样的考虑,后宫中的宴饮,她们也没份参加,有时到了晚上,御花园内会传来歌舞的声音,和明亮的灯火,甚至还有华美的烟花——柔嘉殿就在御花园边上,但这些热闹,和她们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