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扬舟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但确实是没把底下忽然冒出来那两个人当回事的,而且他刚才从楼上往下边瞄了两眼,也没觉得那两个人看着跟大皮那伙人有什么联系。不得不说这时候的小马哥还是挺有些精辟的真知灼见的他自称,而给凌奕评价估计就成了二缺的单线思想,例如他认为是小流氓的那当然得染个闪亮点的颜色,或者说戴几个耳钉穿一件有“特色”的衣服,不然那就搞两个威风的纹身也行。

马扬舟见他不回答,摸了摸鼻子,又愤恨地下了个结论,“所以说我觉得你是幕后oss是没错的,因为你刚才那样就像有钥匙的!这技艺也太高深了吧,声音根本没有多大,难道你是有超能力?”

凌奕径直推了推门,开到一半就悄悄走进去,没有着急往里头,只在门边先左右看了看。

其实这话对于凌奕来说那已经是极为低调了,但他板着脸摆出一副冷酷的样子说出这句话,不用说那是比眼前大喊大叫强调威势的两个人高明强大多了。不是凌奕故意显摆自己,而是他的态度他的神情语句就是有那么一股高手的压迫气势。

黎竣名察觉他的动作不像只是去吃饭的,又诧异又恼怒地看了他一眼,明显又在指责他死心不改又要逃课。

凌奕没管那么多,随便指了一张床就算了,“那张吧。”靠近门口的一左一右的下铺都有人住了,凌奕就选了左边靠近阳台的那张床。

“早上我还问了草虫那小子,他也跟我说没事,如果真没事你们去新游戏机室的事怎么不拉上他,别骗人了。”凌奕本来还只是怀疑,板着脸来吓唬吓唬他一下,这下看见飞波表情有异,就差不多肯定了,“快说,还想我逼供啊。”

凌奕正了正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程晓帅半天,那眼底明显透露出点傲然,程晓帅被他这眼神来回扫射了一回,正兴致勃勃地期待着,结果最后凌奕冷淡地吐了一句:“没空。”

这也是胡瀚队长本人眼光独到了,这街球花式经常就是配合着音乐整的,那观赏性跟跳舞也差不多,他一眼就看出了实质。

没有开大照明灯的篮球馆有一半场地显得有些昏暗,每当转到那小半场地的时候队伍都会不知不觉地稍微降下一点速度,而迎着大开的球馆通道明亮的的方向,胡瀚又会领着整支队伍慢慢增速。

基本上就没有完全不挑球衣号码的篮球运动员存在,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那当然是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号最好。虽然现在讲究无神论,但因为球衣跟球衣一样是陪伴球员征战比赛的装备武器,很多大牌球员对自己的球衣号码都有某种奇妙的信念,蕴含着特殊的个人感情,很多时候第一次选择的号码会陪伴队员整个篮球生涯,那是不得不慎重的事。

本来罗小斌也同样是呆了一下的,不过幸亏他跟程晓帅那种级别相比还是高上好多,很快就回过神来,有些火气地瞪着凌奕,“你行啊你,让你喊师兄你还当程晓帅给你喊师兄呢,太阴险了。”

凌奕忍不住疑惑地看向她,凌妈妈仿佛知道他要问些什么,直接就解释了,“就是想着要是搬家的话,一时半会也不能那么快,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呢。”

这凌奕趴着说话,精神又有些萎靡的,他说得困难,黎竣名也听得艰难,这一段黎竣名就听清了一半。可就这一半就是怎么听怎么不对,黎竣名眉毛忍不住跳了好几下,脸上的表情也说不清是惊讶还是好奇。

凌奕愣了愣,看李元建一脸殷切地看着自己,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也没多想就点了点头。

于是马扬舟很淡定就说:“我们学校当然不错,跟你家近,跟我家也近,要是你去了景升,我们要见面就麻烦了。我总不能跟着你转学吧。”说完这个,他似乎就真的开始纠结最后转学的那个可能性,很憋闷地说:“真是很难选择啊,我还有一堆小弟在麦东里耶。”

凌奕忿然扯开他的手,“你才氧气不够用,脑残了!”说着又强调了一句,“我是很认真地说话的,反正就是那么回事,他很强那又怎么,总有些适合不适合的问题。”

程晓帅一时没听懂那意思,什么叫以后很多机会证实?只抓住他后边半句话压着声音怒吼:“暂且什么,信就信不信就信!”

比起上半场的比赛,现在选手队的家伙们的进攻时间变长了,篮球在各自当中的传导也更多,并不再是简单的由凌奕运球到前场,然后传球给某人,由某人结束进攻这种快捷干脆的模式。

他要传球了,他看向了他的队友,他一定是要传球了。

程晓帅哼了一声,“你们都看我笑话是不是,不就是一个罗宾吗,我肯定把他搞定的。”一看胡瀚还在那里笑,又气呼呼地说:“说不定我搞定了罗宾,你们还堵不住那个凌奕。”说着就用那种你们都是坏人的眼神把所有人都怨恨地瞪了一圈。

凌奕撇了撇嘴,果然,要靠他们来防守是一点都不行的,就算他们组成了一张大网,那也是网孔有足球场那么大的网,别说漏人了,漏只龙都能漏过去。

很快就有一个人反应过来,身体半转脚步启动往篮球飞来的方向去,正是时刻准备着的胡瀚同学,“副队!”其实也不用他喊,一看篮球就要落入胡瀚手中,另一边的高鹏已经迅速启动往前场跑去。

凭这几个人,他就没想着可以跟篮球队比拼什么团队篮球,也没想着整什么特殊的套路战术,不用考虑身高不用考虑速度,什么人员配备都没关系。

篮球飞跃过一个抛物线,落下的时候带了旋转并不是特别的快,依照这个线路很明显就会正正砸在乔剑宇的头上。乔剑宇很给面子,木着脸跳起把篮球抓在手里了,免了凌奕再尝试一次。

他们这么说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有了之前那些选手们的“精彩”表现,球场上接球队员的神经已经被培养得十分强大了,比了这么多人之后他们也拿不起精神来严谨对待,比起最开始的时候,后边大概都是意思意思就过去了。

凌奕心里忽然生出来这么一句话。这时候他还不知道有那么一个字眼可以很精确简洁地概括胡瀚的这种能力,大局观。整个篮球场在他脑中不是五个传球区域的划分,而是一个很清晰的脉络图。

如果不是他是个天才,天生就用标准投篮姿势投篮,那他就是个有天赋,又非常勤奋的家伙。

第二球投出之后他学乖了,看也不看就往下一个地方跑去。接下来好几球都是等他站定了,下一个传球才慢了一点过来。

马扬舟就是其中一个听了等于没听的,一看有演示还有些期待,开始还以为何文会叫胡瀚出来,没想到最后喊了一个陌生名字,这一回头才看见原来就是那个蓝队的控卫6号。

“这算不算冤家路窄啊?”马扬舟挑了挑眉,侧过来脸小小声地对凌奕说,“那天我可没对他说什么好话啊,这家伙是来做裁判的还是只是观摩啊?景升好歹也是我们的对手,不应该把敌人的教练请来暴露我们的水平吧?”

这时黎竣名忽然说了一声,“时间差不多了,估计是最后一攻了。”

高鹏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篮板!”

“不能!”篮球队员们恶狠狠地爆发了。

“……你说我就信啦,那你也给出证明来。”那男生得意地回了一个之前马扬舟反驳他的话。

凌奕眉头一扬,挑衅地看向他,“怎么教育?说点我不知道的来听听。”马扬舟来了兴致,直接粘到凌奕身边,“……比如什么什么片子?”凌奕拍开他的脸,“哪有什么新鲜的。”

马扬舟一想,如果说程晓帅故意的,就是不穿那衣服参赛来迷惑对手,这想法似乎太看得起那小子,应该不是。反而黎竣名这猜测给了他一点灵感,小马哥也跟着分析:“肯定是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马扬舟狠狠抓着凌奕的肩膀,满脸不忿,“我很生气!他们欺负你!”凌奕给他说的奇怪,差点给他气笑,反问他:“我像是被欺负的人吗?真要动手了我还用等你过来?”

这话说得就连黎竣名也很不耻地盯着他猛瞧,“五毛钱那个?”马扬舟很激动地反驳,“是六毛好不好!”

“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差不多一起冲过来的,后边第三离得挺远,到底第一还是第二,也没差。不是你跟我说的吗,进了决赛就好。”马扬舟毫不在意地说,随意地拍了拍凌奕的肩膀。

马扬舟心里有点认同,只是还绷着脸反驳他,“反正我会了,别瞎操心。”

马扬舟好歹也是陪着玩了那么久,是人就会累,这时候2号上去可不就是十拿九稳,把第一给拼下来么。

于是这三个人产生了拉锯战,总是处于第三的那个加速冲到第一,三个人就一直滚动循环。这么跑下来把马扬舟憋了半死,也气了个半死。

周一没什么事,考过期中考之后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明显放松了些,老师们讲的比较随意偶尔还开了开玩笑,而同学们也听得自在,很明显的证据就是后几排从家长会后的悲剧幸存的难友们又很平和温顺地睡着了。

马扬舟不高兴了,给你分了半张床已经够兄弟了,还想占了全部便宜?他在黑暗中微微动了动眼皮,只是控制不住瞌睡还是没醒过来反击。感受到肩膀左边有点湿意,莫名其妙地想,这小子洗了头居然不弄干就上他的床!

有那么一瞬间凌妈妈觉得她不认识他了,她觉得这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表情,她不明白这种变化是好还是不好,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成长了而她觉得不安。凌妈妈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就要莫名阴郁地离开,她惊叫:“现在都几点了,不准去,我不准你去!”

凌妈妈不解,“你是想做运动员吗?妈妈听说这个很辛苦的,要从小就开始每天都锻炼,我看那些体校的小孩子都很可怜,感觉就跟以前那些跟师傅学手艺的小孩子一样,一年到头见不到家人,说不定每天吃不饱还要挨骂什么的。”

凌奕瞪他一眼,没说话,一副很给他面子的表情。

秦于诺轻哼一声,这回再听见凌奕拖慢着语调喊他“9号”,感受到对方话语里的斗气不忿,心情很奇特的只觉得愉悦,并没有那天那种愤懑气恼。

很快就连秦于诺的背影都看不清了,凌奕撇撇嘴,心里倒也没有觉得特别的难受,这一下他确实是输了。不是因为他之前跑过一回了,因为那只是借口,他是输在自己没有认真跑步锻炼,输在他没有体力持续,身体耐力跟对方来比很不够看。

“如果她知道了,估计……又会大吵一架吧。”凌奕低喃,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记忆中那个不愉快的夜晚他一点也不想重现,也不想它来得太早。庆幸的是,这一次他没打算辍学也没打算跑去跟着小混混玩街球。

凌奕扯过最后那张项目表仔细一看,想了想抢过起黎峻名手里用来划重点的圆珠笔在纸上打了三个勾,又一甩那张纸递回给黎同学,“就这三个。”

班主任满意了,又想起一事问他:“凌同学身体好,从小就是体育健将,这回也报几个项目吧?”

那男生诧异地看着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反而低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