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出手前的那一刻,凌奕忽然有了个奇异的想法,他像是很敏锐地感觉到白外套小正太不仅仅是在投篮,而且是在用身体跟篮球沟通,从手腕到指尖,他跟篮球接触的每一寸都带着很和谐的灵光。

凌奕一看忍不住翻白眼,感情这家伙把这准备动作当成是打架前的热身,连那个示威作用大过实质作用的动作也整出来卖弄了一下。

凌奕半闭上眼睛,适应了球馆的光线之后,脑袋里那些久远的回忆慢慢退去,控制不住的激动心情也慢慢平复,他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凌奕了。

“是啊。”马扬舟一本正经地赞同他,指着那6号问黎竣名,“小名,那小子叫什么?”黎竣名一愣,但只能摇头,“谁知道呢。”

“是又怎样?”凌奕听了他这话,既然都说到这里了,自暴自弃反而什么都没所谓了,他也没有故意把视线挪开,直接就盯住了那胡瀚不动,“我就要看他,死死盯着他。”

马扬舟盯着那胡瀚看了半天,有点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侧过头看见凌奕抱着手沉着脸视线同样跟着场中运球的胡瀚,马扬舟心里就乐了,勾着凌奕脖子笑说:“奕哥,厉害吧,这是强敌啊~你看,要速度有速度要技巧有技巧,红队已经领先十分了。这队长当得够格!”

凌奕心里也思虑了一会儿,半天才淡淡笑了笑,同样也用右手支着下巴,“先看看吧。”

马扬舟笑了笑,灿烂得有些过分,对着横着拖把的男生说:“谁给规定的?篮球馆外面有贴公告吗?先给我瞧瞧再说!”

小马哥下了指令,飞波就笑嘻嘻地去了,就连黎竣名也二话不说跟着去拎东西了。等他们回来,果然手上好几个袋子,又是饮料又是腿的,马扬舟一看差点乐呵傻了。

凌奕翻了翻眼睛,“行了你小子,讽刺就讽刺吧,还怎么夸张怎么来,听得我难受,我的名声就是这样被你给败坏的。”马扬舟很顺从地接口笑说:“我明白我明白,奕哥的的事迹我们心里知道就好,就是要传扬那也是等别人传扬的,我们说太多不是自吹自擂么?”

新生给他们这么一吼,那表情明显是完全愣了,很茫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凌奕瞪着他,胡瀚也瞪着他,结果这三个人就围在一处形成了个小三角对峙着,

凌奕看也不看马扬舟,很快就想到了结论,“难道你爸那数学全班第一跟你一样,都很有些水分?”

他跑完后看见那家伙,居然毫无反应,情绪也不高,这种情况很不寻常但很能说明问题,他被打击了。一下子被打击得,低落了颓然了。

凌奕这下无语了,看着前边第一组的已经准备起跑了,不想理他。马扬舟也看见了,勾着凌奕脖子就随口乱说:“奕哥,看见那起跑器没有,用那个一蹬,速度快的人都得飞起来,要往前跑好几步才能稳下来,你可要注意点。”

凌奕也好奇起来,抿着嘴勾了个笑容也跟着冲回那堆人里,剩下黎竣名跟另三个同学也笑嘻嘻地跟过去。

凌奕觉得之前热身的时间不太够,正想着开始一段慢慢来等身体活动开再说,所以起跑时并不着急抢位。

马扬舟抽了抽嘴角,有些凶恶地说,“你就不能别那么一针见血行不?我会记仇的啊,会狠狠报复的啊。”

凌奕耸耸肩,让他误会下去没有多做解释,反而问:“她说什么了吗?”

“我……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儿子!你……畜生!”凌妈妈说出这句话,眼泪瑟瑟地往下掉。

“你居然还给别人代班?你是笨蛋吗?真的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啊?”凌奕一听这话差点给她气坏,原来这才是事实,知道她这么不爱惜自己,他的口气也变得不好,“我不管你之后闲不闲,反正这种三班倒轮班的工作不要做了,给我换掉。”

像凌奕这种天赋过人的球员,如果在一支球队里很可能就是队里的大牌,他能控球就有球权,球风又独,处理球时习惯了首先选择出手投篮,手风顺了的时候百发百中一场球得个几十分风光无限。一旦投篮命中率低,他很可能就成了球队毒瘤浪投大王在打铁声中连累球队输了比赛。

凌奕唇边仍然勾着那一点弧度,没理会秦于诺仿佛炸毛一样防备动作,倒是几乎脱口而出:“你叫什么?”

没想到秦于诺这家伙挺有原则,仍然维持着脚步的步伐频率不紧不慢地前进,没有立马飞奔撇开他。凌奕一开始觉得奇怪,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秦什么的这样子来跑步一看就不是一时兴起,说不定就是他每天定好的锻炼项目,要是他专业一点的话就不会为了遇见他而打乱节奏。

凌奕经过挂钟前时随便看了一眼,12点半。走进小厨房去一看,昨晚他用过碗筷还扔在水槽里,于是很快明白凌妈妈这是昨晚出去后就没回来过。

他顺手拿出来一个笔在纸上划着几个重点,凌奕看着他这个在课本习题册上的老习惯又有点无语,抿了抿唇当没看见。

班主任脸上出现了十分奇异的表情,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点头,看了他一眼,“……马扬舟是班里体育委员,平时很认真负责的,老师们都知道。这次运动会学校给每个班下了任务,让班里的同学们报名一些项目,最后选上人去代表学校参加运动会的比赛。这我们班里安排组织的事,就得靠马扬舟同学了。现在他生病了,老师觉得他的事情让凌同学来代劳非常合适。”

凌奕两根手指捏着那纸飞机,一动不动皱着眉深思着,景升啊……似乎真要找个机会去看一看。

但很快他就发现最让他崩溃的不是这些,而是每回他勉强打起精神盯着黑板盯着老师,眼角就能瞄见坐在他前面的马扬舟那臭小子,几乎每一节课都很称职的一坐下没听两秒钟就趴倒桌子上潇洒地摆了个姿势睡大觉。

什么他这样的人?他就是狂就是傲就是嘴贱,他是怎样的人,也轮不到这小子来教训他。这下子他是真的很鬼火大!

凌奕哼了一声,抓起校服起身就要走,那大叔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他,“怎么这样就走,还没说话呢。”

最后一句说完,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眼角眉梢都是轻狂的不羁的神采。怎么看怎么欠扁。

这比赛打成这样,剩下那两个景升上场打球的家伙看了看正往场边走去的草虫,忽然喊了一句:“这比赛结果怎么算?现在可是我们领先啊,你们走了可就算输了啊。”

凌奕笑了一阵受不了,死活把他那装作一本正经的脸拧到一边眼不见为净,“你怎么就不认为我能奔着那个冠军奔着那个天下第一去?”

凌奕见他这样像是搪塞,一把推开他,开玩笑说,“说真的,你小子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凌奕抽了抽嘴角没应。

那草虫其实名叫曹崇鸣,小学就被人喊草虫鸣,后来马扬舟给他省了一个字就变成草虫了。这么多年来他对这名字也没少抗议过,叫嚷着说不够威风。但跟了马扬舟之后说又说不过他打也打不过他,也只能是默默的认了。这样给马扬舟锻炼了一阵子现在也能做到别人一喊还笑嘻嘻回应的,也算是个神人。

马扬舟本来也没觉得一时好奇多问几句会惹上什么事,所以也不太害怕。自然也没听出来凌奕更多的情绪,只觉得他比平时更冷漠了些,他也不以为意,只说:“知道了,就说我老爸打了我一顿,我最近不敢闹腾。”

“……小清新美少年。”凌奕平静地说。

炽热激烈的球场、昏暗糜烂的床铺,酒色迷离的男女和肮脏寒冷的监狱……还有最后静谧的稳定的冰峭一般的那支枪口……那些一幕幕在他脑中晃过,折磨得他满脑胀痛,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一个梦,只是他分不清他记忆里所谓的上辈子是梦境,还是现在他醒来躺在沙发上看见凌妈妈是梦。

运球不稳,脚步凌乱,对手哄笑着看他,故意时快时慢地在他身边转悠,上一刻让他拿球下一刻就伸手抢去。有人发出嗤笑,有人怜悯地看他。

马扬舟这才反应过来,“好像开始的时候那个主席台也是临时凑出来的嘛,何文还找那些篮球队员们吩咐他们准备,那时候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估计就是教他们怎么准备。如果是他们以前练过,不用解说他们也能很好弄出的。”

马扬舟这小子观察还挺仔细,一下子就替自己找出些证据来了。只是既然篮球队员们都没玩过这个测试,胡瀚还能比得那么流畅,那么就从侧面说明了那家伙确实很有本事。

“那家伙,还不赖。”凌奕少有地称赞起对手来,只是语气还不太友好。

马扬舟同时也领悟到这一点,心里还有一点点的担忧,这回他也明白,不仅仅是凌奕,就连他跟胡瀚的差距也非常的大。

两人一时脸色都有点难看,同时板着脸各自思考怎样才能比得又快又好,起码不能一上场就被人看出来高低差距。就这一会儿,他们已经潜意识发现了等会儿要超过胡瀚的表现有点困难了,不过总体上比不上人家,但某些细节还是有他们发挥的余地的。

想了半天还是凌奕先开口说:“不管那么多了,既然跑到位置上才看下一个怎么传球肯定会很慢,那么没上场之前就把所有的步骤记清楚吧。不就是五个球吗,虽然没上场不可能精确到正好跑了几步往什么角度传球,但记住传球的方式,大概要怎么调整,这样就能有点计划了。”

说实话,这个想法也是参选同学们脑子里仔细琢磨的事情,先想清楚肯定没错,至于等会儿一上去会不会发现跑太快一下子跑过了位置那就再说吧。

马扬舟也同意这个想法,好歹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没玩过这个传球测试的,谁上去都可能出现点意外情况,现在他不求能整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彪悍表现把全场给征服掉,他只求流畅地完成这个测试,起码战胜参选的这些同学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