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奕皱眉,不太喜欢手臂上的接触,下意识就想拒绝甩开他,“干嘛?”

景升的14号脸色并不好,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就转过脸示意那裁判小子开球。

草虫虽然一时气愤过去打了9号一拳,在凌奕询问的时候却没有抗议9号说的不属实,那起码说明了9号不是恶意犯规,就是合理冲撞了。

那大叔见他们果然回转,这反应真是直接的十分好笑,忍不住得意地哈哈一笑,就等着他们追着自己问。

凌奕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真没见识,以后出门别说你认识我。”

凌奕给一堆人围住追捧一点儿也没觉得不习惯,他现在心情不错听他们乱说也一点不恼,唇边含笑偶尔回应一两句,不远不近不用过于亲切又没显出疏离,整个一超级明星应付球迷似的。

马扬舟吃了一惊,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喃喃说:“也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又说:“别纠结这个了,我看你就没有比打球更觉得高兴的事,怎么能不玩呢?”

凌奕给了他一记鄙视的眼刀,但其实心里是觉得这小子在心思上还算机警慎密的,给了他这些暗示马扬舟就能猜出来也算是难得了。上辈子这时候他不知道东光帮底细根本无从下手,而他跟马扬舟干的那一次纠结于替烈哥给朋友送东西,根本不知道是卖货,糊糊涂涂的还心里乐着以为是得了烈哥赏识。

凌奕今天不想骑车,又提早了一些出门,索性就慢慢走去学校。通往学校的道路跟记忆中有些不同,但仔细一看又似乎丝毫未变,画面线条都清晰得像雕刻一样。那是一段恣意的偏执的混乱的路,上辈子他走得很耀眼。

“凌奕,你又搞什么鬼?”厨房那边传来不耐的声音,很快凌妈妈那瘦高的身影就出现在他面前。

“我,只要看着我——”他傲然地对全场兴奋尖叫的观众宣告,“只、有、我!”

李元建满脸通红,气得眼睛瞪得大大的,额上青筋突突直跳,猛然就从直接从石凳上起来,“不用多说了!你简直……简直不可救药!跟你这样顽劣的小混蛋说话只是浪费时间,我看你也是不行的,怎么也不行,给你到了景升也是一颗毒瘤,只会祸害球队!”

李元建说完立即转身,一副再不愿跟他多说的样子。

凌奕哼了一声,也不去管他,双手向后撑在石凳上坐的很是悠闲,轻蔑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还没动作的秦于诺,挑了挑眉,施施然张口吞出一句话:“刚才你教训我说篮球是团队而我不懂?你自己又如何?你,也不是一个团队球员!9、号。”

说他凌奕单打独斗不传球不注意呼应队员,其实9号这家伙刚才也是一样的,明知道控球比不过凌奕还是坚持自己来,一回两回了不到最后怎么也不死心,不到绝地了怎么也想不到传球。要说独,他跟他两个人半斤八两。亏他还敢一脸正气训导他什么团队篮球,骂自己去吧。

凌奕刚才已经听说了9号的名字,叫秦什么的,但他就是故意不喊,反而喊他9号,很明显表示仍然不认同他。他不是说下次再让他记住他的名字么?他现在就是知道了也当不知道,够满足了吧。

而且他话里“9号”那两个字语速拖得慢慢的,那股子嘲弄任谁也能听出来。

秦于诺盯着他,真的觉得眼前这人笑得要有欠揍就有多欠揍,暗自咬了咬牙,这才放松紧握的拳头,目无表情地微微扯了扯嘴角,同样回了他一个轻视的眼神,配着那一丝不苟的认真眼神,这其中的鄙视意味几乎比凌奕那种带着无赖的态度随口就来的讽刺更深一筹,他冷冷说:“你这样的人,我还真没有见识过。刚才我不应该问你的名字,你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我记住!”

凌奕忽的挑眉,瞪着他。李元建作为一个教育者都忍不住骂了凌奕混蛋骂他是毒瘤,但凌奕心里不以为意,这种自认为严谨的有道德的老家伙说的经典,他以前听得多了,骂来骂去也就那么回事。

但是现在9号说的这一句没有实实在在的词语是在骂他的,他只是语气清冷的连说了三个“你这样的人”,不像是生气,也没什么情绪。可凌奕猛然一听居然在话里听出了一点点的怜悯。就像……上辈子他出狱之后所看到的无数的那些陌生的脸孔,不屑又怜悯。

什么他这样的人?他就是狂就是傲就是嘴贱,他是怎样的人,也轮不到这小子来教训他。这下子他是真的很鬼火大!

凌奕给9号眼底的不屑给刺着了,语气不再轻浮,反正认真起来,“啧,看来你还当自己是个人物呢?你是谁,独狼?我的名字——可不需要你来记住!”

这话可够绝了,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表达出来,连名字也不屑让手下败将记住,他配不上。要不是给气着了,凌奕也不会开这个口。

秦于诺眼底一暗,神色略微有了些变化,不愿再跟他多费口舌,冷哼一声,转身跟着李元建离开。

凌奕做作地跟他们挥了挥手,“慢走不送,后会无期——”

结果李元建本来背着他已经走出了好几米,一听他这话又愤恨起来,忽然又转过来说了一句,很冷静很严肃,“你要是去玩街球,不出两年就能成为高手。”

凌奕没留心他的举动,忽然耳朵里听到了这句话,当下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地改了散漫的坐姿正经了一些,有点疑惑又有点心慌地转头看向他。

李元建这轻轻的一句话说得凌奕神色都变了。因为他心里明白,李元建这话说得很对,认识非常到位,预判也非常准确。街球的痕迹在他身上是深入骨髓的,虽然他刚才在球场上没有故意表现,毕竟真要比赛了很多花招没有特别大的用处,有时候想着用各种花招把防守的人给糊弄开,他还不如实实在在地赶紧进球得分,那还方便快捷。

因此他下意识有隐藏自己的手段,但他知道熟悉那方面的人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他觉得李元建能看出他运球花俏跟常人不同,这比较容易。但能这么笃定地说出,他适合街球,去打街球不到两年就一定能成高手这样的话,这人还是比较出乎他意料。

重生一次,凌奕很欢喜的就是他打街球的技术经验还在,只是目前当然还是有些生疏,同样的身体也没有锻炼好。但就像李元建说的,他也认同,他缺的是时间。说实话李元建是因为不熟悉他,说两年是指他需要锻炼需要增长经验,但其实说两年对他来说也是说长了。

他需要时间,是给身体成长的时间。而街球对身体对抗要求没有那么高,很多优秀的街球者都是灵活的少年,他对身体的锻炼可以慢慢来。只要他现在开始练习,很快他就能带着上辈子的东西在街球上创下又一次的辉煌,他知道流行知道趋势,他甚至可以成为超级巨星。

李元建没有等凌奕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侧着脸没有看任何人,又硬邦邦地加了一句:“但如果你想要进球队打联赛,甚至出国进入nnba,像你那朋友说的奔着冠军奔着天下第一去,那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吼完这一句,他终于解气,一甩手就急急走了。

9号听了这话多看了凌奕一眼,抿着唇没说话。

凌奕第一次觉得9号那黝黑的眼睛有着他不能理解的东西,跟那眼睛一接触他就暴躁就想掀桌。什么玩意啊。他默然看着9号跟边上那几个家伙一起走远,他拧开水瓶翻过来弄湿额前头发清醒了一下,紧抿着唇。

刚才的事情让他不爽,心里闷着些什么说不出的抑郁。

越想越烦躁,他拨了拨仍在滴水的头发,抓起衣服也往回走,回去那个球场的出口。

草虫飞波几个已经走远了,倒是看见马扬舟懒洋洋地等在路口那里,隔着老远就给他招手。

凌奕刚走过去,那家伙就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你这家伙,今天够爽的啦。听说你这场球大发神威,毫不留情地教训了景升那帮人啊。”说着很用力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差点把凌奕勾得整个人歪过去,“十分嚣张十分过瘾,很给我长脸啊。”

“嚣张是贬义的,你要是想称赞我得换个词。”凌奕无语,没什么精神只随便答应了一句。

马扬舟另一只手狂放地摆了摆,笑嘻嘻地说:“这个词那里贬义了?像我俩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嚣张的,这是绝对的好词啊。”

凌奕终于忍不住笑,配合着他脚步往前走,“你嚣张,我可是很低调的。”

“你就算了吧。”马扬舟哈哈一笑,手上使力又把凌奕给勾弯了腰。凌奕没办法只好挣扎起来,两人走得东歪西倒十分的招摇。

“靠,够了,弄乱我发型……”凌奕终于撇开了他,瞪了他一眼。

马扬舟见他情绪不高,也就停止了闹腾,诧异说:“还真低调啊,我等着你说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