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午夜,兰儿是在等他吗?

“是啊,我这兄弟和那陈老头是认识的,硬是和陈老头磨了几天才把山庄买下来,那陈老头可真是黑心,山庄都十几年都没人住了,里面破破烂烂的,还敢收我们二百两,林老板,你们商人都是这么黑心吗?”萧云也没管君兰在想什么,自顾自地抱怨着,好像和她很熟那样。

“嘘!别说了,皇子们他们过来了!”

幕后黑手还不知道是谁,如果贸贸然跑出去指证王后,恐怕会落入他人的圈套,再者,他们手上也没有确实的证据,只有景瑟这个证人,但她的说,根本没有多少份量。

如果,大王知道太子这样对秦君兰,太子必死!王后一定不会放过幕后搅局者,以景瑟在宫中地位,王后要捏死她实在太简单了。但,正因为景瑟无权无势,她只能用这个方法来阻止太子。

太子回神,只见对面的紫袍少女柳眉轻蹙,绝色倾国的小脸如同羊脂白玉,染上几分愁思困惑,简直能牵动人心。看着,太子眼中不禁涌起了炽热。

“应该不好。”但,女子却蹙眉否决了这件珍宝,表情似乎挺为难的。

王后又笑,貌若艳花,夺目迷人,“将汤药端上来吧,本宫想亲自侍候母后用药。”

虽然君兰现在的打扮和之前所见的都不一样,但燕惊澜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她,不是靠肉眼的所见,而是感觉,第一眼就认定了她!

两声尖锐的鹰啼响起,君兰望去,只见在艳红的梅林之上盘旋着一黑一白两抹流影,它们姿态优美,在漆黑的虚空中肆意地飞舞着,像追逐嬉闹。

君兰继续谦虚,“草民不敢当。草民今日所享有的一切,全凭大王治国有道,若无今天繁华的华阳城,草民也无处可经商。今天听闻大王、娘娘召见草民,特意带来一些小玩意,希望大王、娘娘笑纳。”言罢,目光不留痕迹地在太后身上扫过。

七年后的景离高大了很多,身上还是穿着最富贵的衣衫,腰间系满了饰物,乍眼一看,和一般的纨绔子弟没有分别,唯独一双微微上翘的眼眸内不时会闪过难懂的眸光,让人明白,这个少年绝不像表面所看。

——明天清晨回去,先睡,别等。

“可以,他们肯投降,我就不动手。”林岚的回应还是很快,却让大厅内的气氛加重了几分。

少女环视四周的白雪,“昨天的积雪并没有这么厚,就算我倒在地上也不能第一时间弄出一个雪球,所以,我昨天并没有用雪球砸你,但今天不同,我倒在地上很快就能抓起一把雪,所以你并没有防备,还有,景陵!”语气忽然严肃,“我现在是你的敌人,面对敌人的时候你不应该有任何情绪波动,你要记住,我是你敌人,你不将敌人杀死,敌人绝对会挥剑杀掉你!还记得农夫和毒蛇的故事吗?”

景陵安慰似的看了君兰一眼,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大王面前,语气波澜不惊,“父王,圣僧刚才说,秦国将会迎来最鼎盛的时期,父王无需为小事而怒。”

太后的意思很明显,她问君兰在宫中的生活好不好,君兰只说已经习惯了,如此就证明她根本不喜欢宫中的生活。太后是过来人,她明白君兰的意思,她要君兰去抚琴,其实是在告诉所有人,她这个老太后还没有死!

铮!

圣僧不回答她,仰首望着黑夜,身上始终散发着淡薄的白光,美得难以置信,“天命已归,帝星耀。”

一声厉喝,少年手中的大树发出一片沙沙声,树根上的泥土很快出现裂痕,眼见大树就快被拨出,君兰立刻制止。

窸窸窣窣。

校场一事,是她冲动了,不应该多口,应该听景陵的话,如果不是圣僧过来,王后现在恐怕已经在商量怎么对付她和景陵了。

利光闪过,君兰表情不变地任由圣僧将手轻放在她脑袋上,冷凉之意瞬间流遍全身,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按着景陵所描述的叫道,“圣僧师父?”

景陵抱紧君兰,不插口,不理会。

景玄用君兰威胁景陵,他不肯上去示范,景玄就以辱骂太子之罪赐死君兰,所以,景陵才会站在操场上,任由那些精锐士兵对他出手,只要他挨完十八种武器,景玄就无话可说。

“殿下,末将,”

景玄本来被君兰的眼神吓住,但见景陵好像将她扯住,又和她说了几句话,君兰的眼泪就哗啦啦地落下,眼神顷刻奔溃,哪有方才半点气势?

眼见门道中的事情要落下,校场内却响起一片哗然,以及重物落地的巨响,似乎什么碎裂了。

“敢问公主身上可有携带香包,或香手帕?”

“奴才叩见十四殿下。”宫女和太监同时道。

“真的有这样的事?”景霜惊讶地看着景心,见她点头后怒道,“可恶!又是那个野丫头,上次她来的时候母后就赏了她一大堆东西,我平时叫母后把青璃抚花镯给我,母后都不肯,上次就是送给那个野丫头了,母后前些天还让我跟那野丫头学习,真是气死我了!”景霜险些扯烂衣袖,怒问“皇姐,为什么父王和母后都不处死她,太子皇兄是她可以骂的吗!”

君兰不能跟着去学堂,她担心景玄会得寸进尺,景陵会受不了,所以,得做好思想工作。

“你知道个屁!”君兰想得生气,骂了句。皱眉又道,“你说大王让你自己去找宫人?”

“夫人,真的不需要奴婢将七殿下找来吗?”乐姬担忧地跟着安怡夫人。

王后含泪摇首,“不!大王,你千万不要伤害陵儿,这,这孩子打小就在仙临寺里生活,每年的新春只有自己一人,身边只有兰儿丫头陪着,他们的感情肯定相当深厚!”王后缓了口气,“今,今日兰儿丫头遭受这样的罪,陵儿当然生气,大,”

“你,你这賤丫头这是什么眼神,来人,给我把她捉住!”老姑姑气得浑身颤抖,扬声叫道。

厉喝一出,众人应声颤抖,几个胆小的甚至退后了大步,却无法将视线从这个一身素白,脸若寒霜的小女孩身上收回,突然,他们有一种想叩拜的冲动!单纯是弱者对强者的软服。

景陵没有多思考,婉拒尉迟芷灵,“不用了,你不是要去夫子那里吗,这个时辰,夫子应该午睡完了。”

君兰莞尔一笑,“不了,你们待会还要回校场里练武呢,我就不跟过去了!”

太子气死了,想他堂堂一国太子,自幼受尽父王、母后的宠爱,就连什么天命帝星,景逸看见他都得乖乖地叫一声“太子皇兄”,这狗奴才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和他说话,将他这个太子当成什么东西!

本来已经走到宫墙下的景藤收住脚步,回首看着素衣女孩,俊美无俦的脸上常年布着薄霜,轻抿的红唇说不出的好看,一双眸子,深如寒潭却定格住一抹素白,如同黑夜寻得了明月。

相比于大皇子,景池,景彦还有景鸿的情况就差很多了,个个大汗淋漓,连发丝都被打湿了许多。他们的母妃并不出众,没有那个本事说服大王,搞特权,所以他们根本就不会武功,都是养尊处优惯的。

景陵猛地怔了一下,君兰精致的侧脸在阳光下泛起莹白,那漆黑明亮的眸子内跳动着杀意,刺痛人心。

景陵透过被吹乱的发丝看了君兰一眼,眸光完全陷入死寂,像孤魂般随风走开。

景陵还没反应过来,君兰已经走开了,素白色的衣袍被长风吹动,成为阴霾天下唯一的色彩,空灵淡然。

“嗯。”君兰将塞子塞回玉瓶上,问景陵,“景陵,圣僧经常不在寺里,那他知道你跟大师学习武功和医术的事情吗?”

“啊?哦。”景陵回过神,小脸当即就垮下来,但他也不忍心骗君兰,只得可怜兮兮地问道,“兰儿,你为什么这么想学武功,以前圣僧说教你,你都不肯,你说以后有我保护你就行了!你要学武功,是不是你不想我保护你了?”

景陵猛地跪起身抱住君兰,双臂都在颤抖,“兰儿,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会好痛的!”

盈姬是她亲自检验过,绝无生还的可能,凭她那副残躯根本爬不上井口,更别说在井口处写字了。

君兰皱了皱眉,最终都没有反抗,只是挣脱开了景离的手,垂着小脑袋跟在他身后,听着他说话。

君兰心有有疑惑,表面单纯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在草丛那里看见它的!”

方才那个女人应该是大王的妃子,可惜不受宠,所以在外面找了个男人,专程打造了这条通道,方便他们俩的事情。这间废宫地处偏僻,平日里少有人烟,的确是一个好地方,想来,自己那晚在学堂看见的黑影,应该就是这个偷情的妃子了!

窣窣。

*

“嗯,皇兄知道。”景陵正经地点了点头,收紧了五指,又问景竹,“皇弟这么晚过来找皇兄有什么要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