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曾说年满十八后记得回家,我便用师傅的袈裟包好衣物,提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下山回家。临行前的那夜,我跪在师傅坟前,提剑削断一截青丝用双手挖了个细洞埋下,徒儿的“长袖决”今日已然大成,如你所说般已经可以削断华发。今日离去,除了我,你的衣钵谁还能替您发扬光大。我愁眉不展的没入夜色,东边的启明星闪闪发亮,须弥宗从此在也看不到那袭青衫,在这片山谷,对着木桩刺剑收剑的身影。

“小奴,歇歇吧!到了镇上,我们就住下吧,看看江南的春池秋月,江山如画。”

翠屏伸着颤颤小手,捏住奴契,自顾磕了三个响头。她要自己为此替她守墓三年,却不曾知道,自己并非为了这一纸契约。她敬重小姐,只因她凄苦一生中的爱恨情仇。

满城将,翘楚郎,朝暮几许夜未央;

郡王府,高墙林茂间红绸莺花如血,隐着蓄势怒放的蓓蕾。灯盏几许,一双锦鞋走过小径,碎石遍地的花园小路,她手指轻捏着灯笼,照亮眼前的寸许地面。腰间的锦绣折花,匆匆行走间挨着雨后的树叶滑过,渐渐的湿了一片。

“你以为贵为九五之尊就可以藐视沧生,今时今日,你可曾预见?”沈落然眉宇间浓浓的戾气渐渐淡了下来,抓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花谢花飞花满楼,精致优雅,这是沈落然精心挑选的独门小院,离繁华的街区隔着一条岚河。幽静典雅,院子里桃李争妍,花影蝶飞,一颗冬枣树此刻也长的枝繁叶茂,枝头浅浅的冒出几棵绿芽。侧边石桌木椅,摆放着些瓜果点心,房子的竹门开了半扇,小奴用碟子拖着壶烫好的清酒侧身出来,望着沈落然的双眼里真情切切,倒影着一身挺拔青衫,飘尘似幻的沈落然。

“小奴,歇歇吧,陪着晒晒太阳。”沈落然上前接住酒壶,往杯里倒了半盏,凑到鼻子前嗅了嗅,花酒的清香醉了容颜,嘴角久违的露出灿烂的微笑。

这些时日,沈落然的生活惬意自然,早晨日出而起,练一遍长袖决,有时候是第一式,有时候是第三式,等小奴热好了清酒,两人坐下聊聊天,话题无非是南城的某某街新开了家茶水铺子,口碑特别的好,抑或是评书里真假难辨的是非故事,有时候也会聊到一些沈落然比较感兴趣的话题,就像今天小奴提到的辰帝,本与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自己还坐在阳光下好好的喝着小酒,贵为九五的辰帝却驾崩了。聊着聊着偶尔也会聊到小奴的嫁妆,沈落然说到时直接用红绸一包,丢到床榻就算完事,小奴却坚持要买龙凤玉镯金戒银钗。到了午间,沈落然是雷打不动要休息的,而且一睡就到了斜阳西陲。

早早吃完小奴做的晚餐,沈落然到目前为止还是坚持吃素,睡前会认真的念几遍佛经。但是她却杀生,不仅杀生而且杀的还是活生生的人,从皇城到锦州、洛阳、樊城、侗州、现在又到了邺城,今夜她准备在去杀一个人,一个在邺城非常了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