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菜全部做好都到了七点,我俩已经吃得半饱。好在还没有喝酒,于是在客厅摆好酒菜,我俩坐在一起,边看电视边吃了起来。

正当我看着里面的镜头发呆的时候,萧红从里面冲了出来,只见她怒气冲冲地说:“你不能把声音弄小一点啊!什么鬼电视,又打又杀,又叫又喊的!”

凤翔酒吧是一家大型的法式酒吧,坐落在上海的文化休闲街——衡山路上。整个酒吧的工作人员大概有十几个,其中前堂接待大概有七八人,两个男的,其他都是女的。酒吧的内部装饰豪华考究,有一股浓郁的法国风情。接待的客人一般为打扮时尚高贵的淑女与衣角庄重大方的的绅士,中国大陆人居多,其次是港台人和日本人,偶尔也有欧美人士光顾。每天的客人大概有一百人左右,主要是下午和晚上,尤其是八点以后客人最为集中。

当我和惠丽沉浸在爱情的幸福之中的时候,那个黑小伙又出现了。和上次一样,惠丽和他直接走出了酒吧。我没有找到和他说话的机会,心中的疑虑随着他的到来又一次加深,但却没有求证的方法。我曾想过跟在他们后面看看他们到底谈些什么,但是这种严重不信任惠丽的行为对我来说风险太大。我宁愿永远把疑虑藏在心里,也不愿意做出任何有损我们感情的事情,毕竟惠丽已经给了我所需要的绝大部分,而她从来没有向我索取过什么,她甚至还原谅了我和凤姐的关系。后来我才知道,一个女人容许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需要巨大的气量和牺牲,除非她不爱他。

只要惠丽不去看望她的姐妹,只要黑小伙不来找她,那么剩下的时间,我们的感情基本没有烦恼。我们在一起吃饭,上班时候彼此默默关注,用目光交流,甚至有时候还在洗手间里温存片刻。下班以后,多数时间我们走在最后,在缠绵之后完成一次又一次的疯狂,然后就享受对方的甜言蜜语。如果是假期,我们偶尔还上街逛逛,一起品尝街头小吃,兴致勃勃地看街头表演,津津有味地聊各自的故事。

惠丽这一次和那个黑小伙出去半小时之后,就回来了,她向凤姐请了事假,然后把我叫到一边轻轻地说:“小强,我可能晚上不回来吃饭,堂哥要我陪他买件衣服,他不会挑。”

我有点吃惊地看着她,心里非常难过,但我还是镇定地点了点头:“你去吧,早点回来。”我心里自然极度不愿意,但是看他大老远地跑来,也觉得难以拒绝,而且我还是愿意相信惠丽,也算是相信自己,因为毕竟绝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一起,没有理由担心他们一两个月一次的见面。

惠丽自然知道我心中的感受,深情地看了我一眼,轻轻地说了一声:“我去了。”就走出了酒吧。

看着惠丽的背影,我的心沉重起来,尽管我不停地安慰自己,那个黑小伙和惠丽不般配,惠丽非常爱我,但我还是充满了忧郁。毕竟他是个单身男人,而且惠丽总不愿意我和他照面。有什么需要瞒着我的呢,难道我不可以和她一起接待他吗?想着这些晚上竟然吃不下饭。凤姐注意到我吃得很少,自然知道我的担心,轻轻地说:“没有什么的,平时自己多注意点,男孩子气量要大些。”我尴尬地笑笑算是回应。

还好惠丽八点多就回来了,看到我愁肠百转的样子,也是满脸愧疚,轻轻地向我问好,还悄悄摸了摸我的手。我点点头表示接受,心情有所好转,但是还是有些不快。

闷闷不乐地等到酒吧打烊,惠丽主动地搂住了我的腰,一边把头往我怀里撑,一边轻轻地叫着我的名字。看到惠丽温柔乖巧的样子,我忍不住把她拥在怀里,勉强地笑着说:“没事,我相信你呢!”

惠丽听到我干涩的声音,自然知道我心中难过,紧紧地搂着我,把脸贴在我的怀里,很久没有说话。我也静静地拥着她默不出声,也许此刻,一切言语都是多余。

过了许久,我感觉到胸前有些湿润,我低头一看,只见惠丽眼角挂着眼泪,无声地哭着。我的心一紧,低下头用额头对着她的额头轻轻地问:“怎么啦?惠丽。”

惠丽抽泣了一下,哽噎着说:“小强,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你会难过吗?”

“怎么会呢?小傻瓜,怎么说这样的傻话。”我抚摸着她的头发,慢慢地说道。此刻,她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受伤的孩子,我并没有考虑她为何会这样问我,对她的怜爱掩盖了我的理智。

“你觉得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吗?”她还流着泪。

“会的,永远都会。”我紧紧抱着她,吻过她的眼睛,她的脸颊,她的唇。

我们紧紧地熔合在一起,沸腾的热血驱散了一切疑虑,郁闷和悲伤。

2

许久以后,我拥着她慢慢向宿舍走去,我现在什么都不想问,刚才的一切就已经够了。

当我躺在床上,快感退却,热血冷静,我隐约感觉到某种危机,惠丽为什么要哭呢?她为什么要提起将来?我们的将来在哪里?难道将来她会离我而去吗?我不要想,我不要将来,我只要现在,将来太渺茫,太遥远了。一想它我就头痛。我只要惠丽现在和我一起就行了,我只要现在可以维持到永远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可以维持到永远吗?梦醒时分总会来临,只是它来得太早了点,早到我们两人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而这一切都源自于我的怀疑,而这种怀疑又出自于爱情的排他性。只要我爱惠丽,只要惠丽的生活中还有其他异性出现,它就不可避免。

黑小伙又来了,他总是在三四点钟的时候出现,这次也是一样,大概他知道酒吧这时候人少,惠丽有空。他推门进来,没有直接看到惠丽,于是向站在附近的萧红问道:“请问惠丽哪里去了?”

萧红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显然对于这种没有称呼的询问非常不满,懒洋洋地说道:“你问他吧。”她用手指了指我。

“你好,请问找惠丽吗?”我迎上去打招呼。虽然我对他充满戒心,但是我还是愿意把他看成惠丽娘家的人,希望给他一个好的印象,况且惠丽家还借了他很多钱呢。

“她在哪里啊?”他一边点头一边大声地问道。

“你先坐一回,她出去买东西了。”我回答道。凤姐刚才和惠丽周月她们出去买干果了,才出去不久。

黑小伙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他显然对于我的热情不太习惯。

“你和惠丽同村是吗?你好像经常过来看她。”我一面想打探一下他和惠丽的关系,一面想表示一些感激之情,毕竟他借过那么多钱给惠丽家。

“是啊,她也经常过去看我。”黑小伙露出了幸福的微笑,显然他很自豪。

我的心一沉,脸有些僵硬,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惠丽经常过去看他,有吗?她只出去会过她的姐妹,我心里想。

黑小伙似乎觉察到我表情的变化,大声地问道:“你是惠丽新来的同事?”他竟然对过去的几次见面没有印象,我来了都一年多了。

“是啊,我们关系挺好的。”我自豪地答道,希望暗示他我和惠丽的关系,这样以后他来找惠丽时候就会照顾我的感受,我心里想。当然这也是一种警示,希望他知道惠丽已经有我了。

黑小伙的脸青了起来,变得有些僵硬,他没有马上说话。

“什么关系好,男朋友就男朋友呗!”一旁的萧红不屑地说道。

我正对黑小伙的表情感到奇怪,听了萧红的话不禁暗自高兴,省得要我自己挑明,而且这样还更有说服力,我想看看黑小伙的反应。于是我并不否认萧红的说法,只是回过头笑着说:“就你嘴多,一边去!”

萧红努着嘴把头转了过去。

“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我听到脑后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我回过头,只见黑小伙满脸怒容地看着我,他的脸青得发紫。我预感到他一定和惠丽有着某种亲密的关系,否则不会这么在乎,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心中有一种热气上升。

“怎么啦?她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盯着他猪肝似的脸,头朝萧红的方向偏了偏。他的话、表情与态度很自然地使我做出强烈反应,气氛变得不友好起来。

“你说清楚点!”黑小伙的喉咙有点斯哑,显然非常难过,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她是我女朋友。”我的脸有点僵硬,但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缓一些。

“你他妈找死,她是我未婚妻!”黑小伙终于吼了出来,他用手戳着我的鼻子,两眼喷火。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

“你!你配吗?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他的愤怒让我将信将疑,但是看到他那黑而扭曲的面孔时,我忽然有一种自信,反而冷静下来。

3

“他妈找死!”我感到眼前有一只手向我挥来,很自然地举起左手挡了一下,但还是感觉脸上一热,我知道自己遭到了袭击。

刚刚冷静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我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右手挥出一记勾拳。孤儿院里练习的几招散打发挥了作用,凭直觉,我觉得眼前的这个比我矮的家伙肯定难以逃脱。果然他的右脸颊狠狠地撞在我的拳头上,但是我的小腹也中了一拳,他竟然没有躲闪!

第一回合暂时结束,我们两人互相敌视着,小腹的疼痛使我有点憋气。这家伙的力量很大,我想应该攻守兼备,我快速思考着下回合应该怎样出招。

耳旁响起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有的人在着急地劝说,有的人在询问怎么回事,但是这些现在都不会降低我心中的愤怒。失败不仅是肉体上的疼痛,还意味着荣誉的丧失,最重要的现在是为爱情而战。

喘了两口气之后,我准备再一次出击,当我准备向前跨一大步的时候,步伐突然沉重起来,我知道已经被人抱住了腰。对面的家伙也被益明扯住了两只手。但是巨大的冲力还是带着抱着我的人向前跨了一步,那家伙也冲了过来,我们都进入了对方的有效攻击范围。我用力挥出一拳,却是被他手臂挡了一下,赶紧又揣了一脚,似乎揣上了大腿,然后又继续挥着拳头。那家伙被益明扯住了两只手,一下子摆脱不得,只好一连揣了几脚。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揣中,只听得周围的人大喊了几声哎约,大概是中了冷弹。我感觉到自己腰上的束缚似乎已经松开,那家伙也挣脱了益明的拉扯,两人又乱战在一起,激战中也不知中了几次,突然听见一声娇诧:“住手!”

周围的人让了开来,大声喊着:“凤姐来了!惠丽,他们打起来了!”

我俩又挥了几下,又听到一声大喝:“小强,住手。”

我停了下来,只看到凤姐怒容满面的站在面前。那家伙又揣了我一脚也停了下来。

突然门口一声大哭传了过来,我们顺声望去,只见惠丽捂着脸转身跑了出去,出了我们的视线。

那家伙看了凤姐一眼,一甩手也跑了出去,不理会凤姐的呼叫。只有我一个人还搭拉着脑袋,铁青着脸站在那里喘气,只听见萧红一边哭一边喊着哎约。我侧目一看,只见她脸也肿了半边,身上还有一个大的脚印,估计刚才抱着我的人就是她。

“小强,你到我房间来!”凤姐严厉地说道,她从来没有这样严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