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里-艾尔索普将手肘支撑在桌面上,双手手指指尖相对形成一个三角的姿势放在自己的唇前浓密的胡须上,刚毅与威压在他如鹰一般的双眼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没有人能从他严肃平静的面容上猜得到如今他在想些什么,没有人可以揣测他如深渊一般的思维与疯狂的计划,但阿拉耶的反抗军们无论如何都相信着,他是带领他们走出困境,赢得胜利的唯一希望。

而雷诺-谢尔曼之所以能受到总统委任担任梵弥迦在阿拉耶的战前总指挥,负责梵军在阿拉耶的一切军事行动,除了他出色的能力,他坚持不懈的意志与铁腕严谨的格脱也离不了很大关系,就如同他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参与高强度的日常训练,并且没有任何间断一样。

但王浩然显然不在此列,甚至这么多年来,他因为自己的一些特殊坚持,还显得要比旁人消瘦很多。

那群布隆兰的家伙果然在隐瞒着什么,虽然只是临时起意,但是守在这附近等待着,果然能看见那个报告中的疑犯。

“伯德先生,我并不想引起任何可能造成两国冲突的误会,梵弥迦来到阿拉耶是为了阿拉耶人民的幸福,在独权统治下这里的人民生活如何想必你也有着亲眼所见,人权、公平与正义在这里得不到任何的伸张。在梵弥迦的军队来之前,阿拉耶几乎完全成了科里-艾尔索普的私人花园,而他的人民也成为了他的下人与奴隶,阿拉耶旧政府贪婪,他们手中原本应该被约束的权力早已被无限扩大,使得在这里生活的人在这种剥削与压榨之下完全无法过上与他们贡献的税负相比十分应得的优越的生活。”

而这些东西所带来的压抑与沉重,有时候并不是那些向往平静与安逸生活的人们所能接受的。

他轻轻的翻开了一些,取出一张当做书签使用的照片,走了回来,“这些东西在家里有很多,我本来以为等你回到布隆兰,便能想要多少就得到多少,然而现在看来,也许小维伊还是希望能够更快的记起你的家人。”埃文微笑着将照片递给维伊尔温,“我们的全家福,维伊,相信我,它的意义在这十几年来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你能记着才有鬼了,”胡云超冷冷的哼了一声,“哪次见到他出来你不是跟躲瘟神似得离个八丈远,我看撞见了艾滋病患者时你也就这样躲了。”

停下来的耿明撑着自己的两条腿直喘气,“来……外面……来人……”

毕竟在十多年前刚刚组建的时候,据国务院关于全国专业公司管理体制的暂行规定,就已经确定了东华建筑工程总公司为相当于国务院直属局级的地位。

他看着小苏丹轻轻笑了笑,这一行为惹来了小苏丹木着一张脸的回望,“你可以这么称呼她,她会答应的。”

布隆兰的王储做了个示意,看着昏睡的青年被自己的近卫长从地上扶起,打横抱到了旁边的床上安置好,自己便抱着女孩走到了先前青年的身旁,让女孩坐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喃喃的念着心中最爱的姑娘的名字,青年不管不顾的大声吼叫了起来,他的双目已经通红的好像被仇恨的血洗礼过一样,“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我要将他的骨头撕碎!将他的双目挖掉!让他咽下自己的舌头!吃掉自己的手指!”

只可惜,苏维时之所以成为被国际联邦定义的头号通缉对象,犯下不计其数的罪行,不仅是因为他的出色的身手与顽强的意志,还有他优秀的头脑与的深厚的知识。

“好的,我知道了,”他向近卫长官微笑着点头道:“谢谢你的通知。”

蒋文涛脑袋上升起了一堆的组成了“莫名其妙”四个大字的小问号。

【很好,我授权了,】某罪犯满意的点着头,【你最好动作快点蛋蛋,否则我回去后,难保会有个一时的冲动给你设计一个全新的常规可视体形象,顺便再试试几套新纪元最新成人杂志上推荐的具有特殊作用的漂亮衣服的效果。】

【回答我蛋蛋,你的存储器已经将这条命令记录下来了,对么?】

【第一,保护屏障启动失败,船舱损坏严重,不足以维持生命体安全,我已将你传送到一个能够在短时间内快速扫描到的,暂时符合神体接受条件的新的人类身体上。】

陈胜利舌头都打了哆嗦,“苏……苏维……”

苏维时沉默不语的被王浩然拖到石头垛子上坐好,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远处天边上,在几朵云彩中渐渐落下来的太阳,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瞥见因为推搡,书桌倾斜出来抽屉里正放了一把钳子,陈胜利一把就抓了过来,抢过苏维时的右手,脸上的笑容狰狞着恶毒,“你们把他给我抓住了!”

苏维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直看得王浩然心惊跳,嗓子眼里都干干涩涩的痉挛起来。王浩然正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想下一刻苏维时却直接翻了身躺回去,用个后背对着他。

这个人还是他父亲大学时的朋友,被他父亲拍着肩膀笑着夸赞,现今世上唯一一个能翻译远古契文的人。在他小的时候,这个人还教过他许多东西,讲过许多古老而神秘的故事,从他温和的微笑着的话语中,你仿佛永远也找不到知识与眼界的限制,就像无边无际的天空一样,那是一种能让人骄傲的,自豪的,宽广的世界。

男人痛苦的惨叫了一声,那叫声仿佛能穿透天上浓重的乌云,重重的磨砺在耳膜上,引发的震颤几乎能撤出心脏上的筋丝。

“维……”

王浩然顿了声音,又闭上眼睛,紧抿着唇深深的呼吸了一下。

他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做好,让对方无力的上半身倚住墙壁,随即又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用力撕扯下内里的布料,用其紧紧的绑缚住维伊尔温口上还在不停流血的枪孔,“还能坚持么?”

维伊尔温努力睁着眼睛,任由他摆弄,微微点了下头。

因为子弹嵌在了肺中击伤了肺管,血倒流进呼吸道中,这一个微小的动作,已经让他的口鼻溢出了些血。

王浩然拿过对方虚软的垂在地上的手中的枪,摆弄了一下,又抬起头,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与机枪声,他扶住维伊尔温已经因为承受不住重量而歪向一侧的脸颊,“等我回来。”

他看着维伊尔温,“在这里等我回来。”

维伊尔温从越来越模糊的视线中看着眼前认真注视着自己的男人,“你会回来……”

“如果你不自己消失,我会回来,带你走。”

王浩然顿了顿,然后用手指轻柔的拭去维伊尔温嘴角呛咳出来的血。

“我一直信守承诺。”

维伊尔温闻言,微微的笑了起来。

“我等你……”

他听见自己在意识快消失的时候,细如蚊呐的声音。

“这次……我等你……”

东华是一个“和平”的地方,在那里,普通的百姓永远接触不到枪支,军火,甚至一切管制物品,就连他们的警察,也极少有能熟练使用枪支的。

作为一个在官场上几近不择手段的人,就算王浩然已经自认为自己早就浸染了满身的污水,抛弃了一切的善良与宽容,泥泞不堪,然而那种在多层权力划分之后主宰千万个人的生存,甚至众多百姓的前途命运的力量,显然不同于直面生死的冲击。

这一次,他是真的杀了人,哪怕对方是个无恶不作的恐怖分子,哪怕他仅仅只是自卫,他也毫不犹豫的为了自己,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夺取了别人生的权利。

等到他拖着伤残的左腿一步步踉跄的回来,却只看见那个说要等着他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鲜血已经干涸在墙面上,顺着对方倒下的方向滑出了一个略微有些弯曲的弧度,在血流淌的终点,那个人侧躺在一边,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安静的无声无息,仿佛又陷入了美妙而绚丽的梦乡之中。

王浩然怔怔的看着这极为熟悉的一幕,缓慢的拖着已经不知疼痛的腿走过去,几近有些木然的转动着大脑。

难道他又来晚了?

又一次的,无法挽回的迟到么?

王浩然扶住墙壁,替换上自己有些使不上力气的脚,以使自己不至于太过狼狈的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