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维时在新壳子里眯了眯眼睛,发出温柔而耐心的声音,就像是在对待着企图通过撒娇来获得自己想要的玩具的那些淘气的小可爱,【回答我的问题,人工智能ts9817。】

赤辣的阳光,炎热的气温,荒瘠广袤的沙漠,断垣残壁,激烈的冲锋与喊叫,枪支和弹药火力齐发中的交战。

陈胜利也不知是怎么了,只觉得有人似乎在背后看着自己,他疑惑的慢慢转过头去,却突然僵硬住了。

老村长虽然将信将疑,但听了村委书记的话也觉得好像就是这样,多年的风波虽然已经快过去,但长久的思维定式一时却是很难改变。

苏维时看着他将自己小心翼翼保存了多年的书本几下就撕了个粉碎,人被陈胜利手底下的几个小混混推搡着摔在了地上,仍旧没有说话。

成火车皮的碎石和沙子,看着好像没什么,可却是能生生磨掉一层皮的活,他手掌上的茧子早就破了,现在还火辣辣的,肩膀上的骨头也感觉都快裂了。

有目标与时限的东西总是能给人希望,而毫无止境的折磨与羞辱会让你本就不知道走到何时才能寻觅到解脱的光芒,到了最后不是麻木,就是疯狂,便如同这石墙一样,磊好了又会被推倒,推倒了后,又要重新的开始磊,永远也看不见尽头。

他看着那些站在台子上,胳膊上箍着红袖标,穿着绿军衣的小兵,每随着他们高举起手臂用力前冲的动作大喊出的标语,下面的人就是一阵激动莫名的吼叫着跟随。

穿越之刑罚人生sodu

【蛋蛋,】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地狱般摧残的罪犯在受伤的壳子里苦着一张脸,【你赶紧想想办法。】这样下去不用五分钟,他就非得失去意识不可。

到时候还想逃?做梦吧。

【想?确切的说你的用词并不准确,这个字通常代表的意思是开动脑筋,思索,或打算,怀念,惦记,想念,也指推测,认为,料想,同时也可以引伸为内心活动所产生的或非分要求。如此人类神特征明显的形容词对于只拥有处理芯片的我明显并不适用,】在某罪犯挑起微笑,从牙缝里以着要吃人的力气刚挤出“我命令……”三个字时,人工智能立刻及时更改话题,语音平淡的道:【不过因为你的神体与我的连接频的不可断开,起因于更方便飞船限制罪犯自由,并在其死亡后将其神体收回的设定,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你的神体施加一定的影响,改变某些身体方面的特征,当然,这些方法都具有管理权限的限制,为了保护你的神体……】

【蛋蛋,】某罪犯微笑,【对你的主人重音说点具体重音的东西。】

【……我可以暂时切断你的痛觉神经向神体的传导信号。】

【很好,我授权了,】某罪犯满意的点着头,【你最好动作快点蛋蛋,否则我回去后,难保会有个一时的冲动给你设计一个全新的常规可视体形象,顺便再试试几套新纪元最新成人杂志上推荐的具有特殊作用的漂亮衣服的效果。】

【……】

感觉到一直抓着自己借以缓解疼痛的青年突然放松了力气倒在了他的身上,蒋文涛愣了一下,赶忙扶住对方的腰,因为怕外面那些好像已经停止了攻击的人发现,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青年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只是,从来没有与同,哪怕是自己亲爹,有过如此亲密接触过的蒋文涛还是有些不由自主的脸红了——对方脑袋正好抵在他的肩膀上,他刚才轻轻摇头的动作所带起来的麻痒的摩擦不仅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家宠物在自己面前撒娇的错觉,而且青年比刚刚轻缓了许多的呼吸也都全部喷在了他的没有任何防备的脖子上——某东华青年在心里头内牛满面,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皮肤是这么敏感的,通过表皮神经的传导,脑子里仿佛连对方喘息时那双浅色的唇一张一阖的微小动作都能极为细致的描绘出来。

虽然除了还在微微颤抖的身体,对方似乎也没有任何不适的表现,但蒋文涛还是忍着怪异的感受——对方的身体很温暖,皮肤上的顺滑手感十分不错,某东华青年啧啧感叹——关心的问道:“是不是有还哪里痛?用不用我动一下给你找个更舒服点的姿势?”

“不用,”彻底摆脱了疼痛的某罪犯心情很好,连说话时一向的淡漠声音也温和了不少,“外面那些梵弥迦的人还没走。”

蒋文涛抿了抿唇,他是被抓来的人质,他知道自己的国家不可能派兵——除非是维和部队,只能通过正规的国际渠道,即与阿拉耶外交部进行商榷,或者对整个阿拉耶武装发布通告来解救自己。

但是谁都知道现在阿拉耶的所谓政府全部是梵弥迦建立的临时政权,而那些恐怖分子明显不会去理会你的什么无聊警告——他们要是理会了梵弥迦就不用出兵围剿了。

不可避免的,蒋文涛曾经确实有过希望梵弥迦的军队能够寻找并攻破这个基地,将自己救援出去的想法,可如今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对方本就不会在乎非本国的人质的生死,蒋文涛不知道如同他这样的中立国人质在这里还有多少,但是面临着这样的火力攻击,他真的很难说会有多少人可以获救。

因此,对于无力瘫倒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的青年的救助行为,蒋文涛在心里震撼的同时,无疑是十分感动的,“你……”他咽了口唾沫润润自己有些嘶哑的声线,“你,为什么要救我?”

趴在某东华青年身上,等待体力恢复的罪犯闻言静了一下。

作为一个狡诈的,险的,自私的,智慧超群的高级罪犯,未来自卫军团的最高领袖【包括种族主义者与反人类先驱?】【蛋蛋,那都是些人们对我的偏见和误解,还有敌人在我身上的抹黑。】【原来如此。】,哪怕起因是个并不让人感到高兴的误会,但他会放弃自己施恩于外的机会么?

答案显而易见。

苏维时看着蒋文涛道:“你是东华人,而我的名字,是苏维时。”

瞧瞧,他是多么的善良,一句荒谬的谎言都没有。

罪犯面前的青年闻言呆了一呆,箍着他的腰的那双手也紧了一下将他抱得更牢——感谢蛋蛋的强大功能,那里现在可是还带着伤了——东华的青年笑了起来,他眼睛中的光彩明亮,神情也满满的都是欣喜与高兴。

“是,我知道了。”

苏维时也笑了笑,然后就微微扭动着头,不理会某个东华人形生物看着自己的闪亮亮的目光,开始仔细观察这片残墟周围的情况。

然而他却惊讶的发现,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个幸存者。

泪水溢满了妮可拉的眼睛,使得她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变得模糊不清。

可是她没有忘记,她这一辈子都会永远忘不掉,当她因为炸弹的剧烈波及的震荡而短暂的失去意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都是些什么。

那是鲜艳浓烈到得刺眼的红色,在横木上,在碎石上,在破旧的碎布上,断裂的肢体,血模糊,还有,惨烈到悲鸣的喊叫。

明明前一刻他们还在大声的开着玩笑,讨论刚刚得来的胜利的果实,幻想着战争结束后,能过上那种平静的,安逸的生活。

大家都死了,全部都被梵弥迦的军队杀死了。

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只能睁得大大的将眼眶撑开,举目望着残破的天空,如同在寻求最后的救赎。

圣神啊,为什么要抛弃我们,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们的双手沾满了敌人的鲜血,我们用生命来捍卫祖国的独立,我们一直在按照着您指引的道路前进,那么为什么,您还要抛弃您的子民?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妮可拉拖动着被掩埋在瓦砾中的身体,一点一点的艰难的向前爬行着,她的腿似乎已经折断了,每一次轻微的动作都能引起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感觉到血正在从身体里流失,它们将原本温暖的热度从她的身体里带走,就像是最无情的恶魔,将她一个人孤独的置身于黑暗的深渊之中,任由她在寒气四溢的泥沼中垂死挣扎,渐渐淹没,连呼吸都开始逐渐停歇。

妮可拉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因为她感觉到她的手指碰到了那管冰冷枪身,她对自己说干得好妮可拉,你现在碰到它啦,你可以拿起它,拉开枪栓,将枪口对准外面,向着那群该死的入侵者好好的报仇啦。

“妮可拉。”

听到了这声清淡的呼唤的美丽的姑娘有些疑惑的微微歪了下头,这是一个对她来说还相对陌生的声音,因为这个声调和语音都有些怪异,她记得她周围的人里是没有一个人会用这样奇怪的发音来叫她的名字的。

“妮可拉,把枪给我,我可以使用它。”

妮可拉顺着声音发出的声音努力的抬起头看去,在渐渐昏暗的与沉重的视线中,她觉得她似乎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柔顺的黑色短发,白皙的皮肤,还有一张俊美的容貌。

他的眼神沉静,平和,那种漆黑的,不染一丝杂色的目光,拥有仿佛能包容一切的深邃,他能了解你的苦痛,知晓你的祷告,给予你的灵魂平静与安息的救赎。

他是救世主,是能让你彻底解脱,获得新生的弥赛亚。

“圣神……”

妮可拉轻轻的张合着自己的弧线漂亮双唇,呼唤出一直珍藏在心底的那个名字。

“好姑娘,你可以睡一会儿,等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好的,”妮可拉听话的闭上眼睛,“您说得对,我有些累了,”她微弱的发出人生中最后的声音,“我想要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苏维时垂着眼睛看着眼前带着微笑陷入永远睡眠的阿拉耶姑娘,久久没有说话,然而下一刻响起在脑海中的声音,却打断了他此时的思绪。

【所有的国际政治犯都会有你这种逼真的演技与神棍才能么?】

苏维时顿了一下,才笑着道,【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