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饭已经摆在暖阁了。请您与姬公子移步。”

看出红绣的为难,姬寻洛笑道:“我与商兄投缘,帮他治病也是我心中所期望的,再说你又没提前通知我你的生辰是今日,我根本没来得及预备礼物,便拿了这副药来糊弄一下,你别摆出一张臭脸来,弄得我心里头也跟着不是滋味。”就是因为在乎她,他才不能让她有丝毫的为难和顾虑,今日送的药,他是真心真意为了商少行的身体。商少行是红绣未来的依靠,若是他比她还要柔弱,那红绣要依靠谁?

红绣在商少行对面的圈椅坐下,手中捧着那一盒珍珠,得知伏武的消息让她喜形于色。伏武曾经是她最亲密的亲人,在她初来乍到,在外院受尽的时候,只有伏武会如娘亲那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全心全意的为她着想。

红绣点头,悠悠叹了一声,“话虽这么说,可二婶如此难过,我这心里头……”说到此处,红绣用袖子沾了沾眼角,拿下来的时候已经流出了眼泪。袖子上沾姜汁果然有用。

“他解了蛊毒之后并未回来,许是因为露出了他的独门蛊术,怕人追杀,左右是与你谈定了约定,往后他会再来找你吧。”

商金氏瞪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道:“如此刁奴,商府要不起,枚儿,待会去管家那处说了,给他们结清银子,每人在额外支些买药钱,撵了出去”

眼看着商少行面无表的俊脸,明明没有生气,没有不悦,但红绣就是感觉到了他周围的低气压。

“梅妆”

商金氏是最会来事儿的,当下放下象牙筷子起身到了老太太身畔,接管了大丫鬟艳秋手上的活儿。

红绣蹙眉,随即一想也是,于他来说,她不过是个陌生人,人家凭什么将心底里的事说与她听?看来想了解一些况,还要与张之文多接触才行。

商少靖面色阴沉的望着她娇小纤细的背影,他从小到大,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容貌不凡,再加上殷实的家业,多少女人还不都主动接近于他?他还从未遇到一个像红绣这样的女子,宛若浑身是刺的玫瑰,抓住了扎手,不抓住却心痒难耐。越是被拒绝,便越是有想要得到她的迫切,一刻都不想等待下去……

“周掌柜,请坐吧。”

红绣与商福全同时惊呼出声。

“咄咄逼人?”商少行闻,一个心如同被至于冰窖之中,早知道祖母不疼他,可没想到她为了二叔竟然如此不讲道理。

“你你说过的话还想抵赖?老太太都听着呢”

商家别的没有,就是料子多,她才刚让艳秋去为她准备的,待会跳舞用得上。

回过神,周妈妈搀着金艺岚的一只胳膊,扶着她上了轿子。

眼瞧着金艺岚起身,还没等她说出话来,商少行就说:“艺岚小姐精于琴艺,歌喉也好。今日除夕,不如为大家演上一段以娱众人啊。”

一路去往北冀国共患难,他们几人的分非比寻常,梅妆与丹烟见了姬寻洛自然是欢喜的,可一听他提起凡巧,喜悦便被冲淡了。

“额……”这下轮到商少行语塞,他能说他刚才是想问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么?

上香祭祖,祷告,接神,祭灶。一上午的时间便全做了这些事,晌午随意用了饭,下人们已经贴好的对子福字与窗花,屋内燃着炭盆,焚着百合香,全家老少全聚在老太太的暖阁之中,场面热闹非凡。

商少行见她面带疲色,也知道她是真的累了,便说:“你小睡一会,稍后我命人送你回馨苑。”

昨日没抓到她装病在老太太面前告她一状,回去她好生憋闷,今儿又被不知的商少行将金艺岚的绣品贬了一番,想刺激红绣又没刺激到,好在她早有准备,原就是预备将金艺岚许给商少行的。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艺岚如此出众的才貌,她就不信商少行不喜欢,猫儿哪有不吃腥的?若是艺岚能成功拴住商少行的心,分散他的精力,他们行事不也方便许多么。

待到了近前,二老爷停止了训斥,换了张笑脸给老太太请安,商少澜也上前问了安。

屋内气氛沉默的令人浑身不自在,红绣就站起身踱步到窗边,回身问:“二叔说的那匹料子,你与他商议了不曾?”

可人在屋檐下,不想与商家撕破脸,她就得忍耐

商少行拱手还了礼,又问候了商金氏,分别落座之后,商少行笑道:“原来二婶也在。”

商少行苦笑:“别提了,不留神受了点小伤。”

红绣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上前一步道:“自打二哥揭下面具,我便给他们六人下了。”扬了扬手中炫紫色的帕子,又低头将它收回袖中。

“丹烟,你将羽绒背心给三少爷送去吧。”

“你留,我皇陛下也会竭力保你啊。”

红绣搓了搓冻僵的手,瞧着梅妆和丹烟对着包袱里所剩无几的干粮发愁,笑道:“干粮不够了?”

红绣忙给丹烟使了个眼色,丹烟会意,去帮着君小鱼收拾铺盖。

其中细节,红绣藏七分,露三分。她并未绣双面三异绣,而是绣了最简单的双面同色同花绣。为了保住吃饭的绝技,她也仅是讲解了丝路的处理和下针的针法,以及双面绣的最基本原理。

“正是。”

看着如此可爱的一个丫头又是哭又是笑,姬寻洛也丝毫没有动恻隐之心,而是沉声道:“谁动她一汗毛都不行任何人你大概会笑上五日,五日后若是还有力气,想报仇,就来找我。我姓姬,名寻洛,如今在绣剑山庄做客。”

没有了肆意的冷风,红绣觉得舒坦多了,席间闲谈,她并未多话,只是在端木公子与赵姬问起她的时候才会应那么一两声。他们讨论的话题与刺绣无关,尽是谈论一些奇山之中的奇闻异事。

“死丫头,我是谁闺女”

“正合我意,多谢你了。”

“红绣。”

依他的预想,这种无形压力下的恐吓,早该让一般女子跪地求饶。但瞧她她眉目之中带着超乎于世外的淡然和睿智灵气,浅笑时候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她似乎一点都不怕?

“你就是诸葛红绣?”一个年轻爽朗的好听声音从头顶传来。

红绣紧了紧身上的外袍,仰头靠着参天古木,难道她今生就要在这种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结束?

“小姐,过来用些干粮吧。”梅妆走到跟前笑吟吟指着不远处,商少行等人已经围着一小堆篝火在预备吃食了。

“你有所不知,北冀国民风开放,女子也可以与男子一般上战场打仗,据说他们国家朝廷中专门有一个密探组织,里面均是女探子,我猜这个兰妃,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狠角色。”

月光下,红绣身上的银鼠斗篷折光彩,显得她如梦似幻,面上的笑容带着好奇与打量,仿若跌入凡尘的灵。

简洁的对话之后,那五人翻身上马,毫无托拉的前后护着队伍奔向大营。看得出,大皇子李骋治下甚严,且作风从简,若是按着红绣的预想,边关兵士为了迎接大皇子的队伍怎么也要派出个百人小队。

商少行笑:“咱们先去一旁坐下,我慢慢说与你。”

红绣这厢出了莫来求的侧门,方才的一通疾走让她不禁气喘,暗自恼自己的身子何时变的如此没用,几步路就累成这样。但姬寻洛是她挚友,为了不让挚友左右为难,她也只能如此,并非她怕了杜氏,而是实在不想因为自个儿将他的生活搅的乌烟瘴气。

姬寻洛将红绣放在床上,到书案旁龙飞凤舞的写了张药单,抬手扔给苏青:“去抓药,三碗水熬成一碗,凉温了端进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