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住了拦在她们两人中间的祁晃的胳膊。

只是如此一来,他就成了那个离祝裕站得最近的人。祁晃转转眼睛,探究地看向祝裕,两人交情不深,但到底也算一起吃过饭吹过牛的酒肉朋友。在这件事情上,他们身不由己,祝裕遭的这份无妄之灾同样来得无辜。然而不管怎么说,在他们离开群英会隔天的那个清晨,他跟着阮歆疲惫又狼狈地闯进人家本来平淡的生活,被祝裕慷慨地包容接纳过——

祝非很快接受召唤,没心没肺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晃哥哥!果然找到你啦!”

椅子在地上拖拽的声音终于引起了两人的注意,阮歆转过头来,看着展锋略微诧异:“大少爷您还没走啊?我以为你是办事路过这里,顺带来看我一眼呢,实在已经很对得起咱们一般般的交情了。”

“就知道你聪明。”祁晃自己也低头笑了笑,而后拉起阮歆的手握在掌心里,垂着眼睛慢慢地用鼻尖蹭了蹭,“长这么大才发现,我就是个二百五。”

这下连祝裕都睁大了眼睛。他本来想趁着祁晃不注意的时候伺机拉走祝非悄悄走人,这下却不急着走了,从门口处凑上前来,满脸笑容地和阮歆打招呼。

而他连续几天对于本市晚间新闻的关注也不如所料地取得了进展,三天之后,本市网媒率先曝出神秘男子奇法救人的新闻,刚一发布就被水军刷上了热搜榜,随后涌入进大批不明真相的路人,将热度越刷越高,隔了两天之后,本市的电视媒体则以网络热点新闻为切入点,报道了同样的消息。

几个黑衣人相互看看,投鼠忌器,一时间倒是和祁晃阮歆僵持了下来。为首的一个和其他几人交换了一下目光,率先嘶声开口。

他还在心里琢磨着,阮歆已经把手机收了回去,自己继续翻看,忽而满意地点点头,把手机重新亮给祁晃:“我觉得这个工作不错,你觉得呢?”

抓人把柄的感觉,太爽了。他真情实感地说,字里行间充满小人得志的猖狂感,你先不要说话,让我一个人静静地感受一下!

合情合理,毫无槽点,祁晃理解地点点头。

祁晃对这些毫不在意,阮歆他能吐槽,但别人可不行。

这人戏太多了,祁晃扔下松枝,冷静地指出他的语病:“不是简直,我们就是在玩火。”

“估计暂时不方便见面,也不大方便回去。”阮歆对他的失言没什么反应,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心平气和地就着他的话题说了下去,“事实上,我大概又要走了。”

他的脸上毫无舒心放松的表情,面色沉重得几乎让人透不过气。

阮母高仰的头下颌弧线优美而庄重,一双眼凝视着天边不住的滚雷,终于低声启唇。声音低沉却又重若千钧,重重钉在每个人泛着隐约恐慌的心底。

“你能做主就好,不然和阮家共事了这么多年,彻底把你们抹去还有点麻烦……保护好你的位子吧,无论如何,展家是绝计不会和你那个妹妹合作的。”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刘清和究竟要在哪里给他下绊子,他心里实在也没什么底。

阮父笑得一切如常,竟也看不出什么异样的地方。倒是站在他旁边的鸡窝头脸上显得有些愤愤,紧接着就听见他冷哼着朝郭壮壮抱怨,声音不小,怕是站在这里的人都能听见。

“你威胁人!不过你说得好像有道理……”鸟窝头愤愤不平地指控,想了想又觉得祁晃说得也没什么错,于是迅速变脸,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拍了拍祁晃,带着他勾肩搭背地往那边指,“歆歆是谁你知道吧,我们纪校长是谁你应该也知道?今天校长做得这个事也算是迫不得已为之了,这些你想必也都知道,那我们……”

他顾不上评判肌肉壮汉此时面露委屈之色有多违和,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阮歆一眼,眼中的玩味调侃异常明显,若有若无的深意被很好地隐藏了起来:“又?女侠很熟练啊。”

他心中确实是这么想的,带着点若有若无的遗憾在里面。但话说出来却发觉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而阮歆显然不是能被两句话唬住的人,祁晃刚一说完,阮歆就饶有兴致地轻咦了一声,眸光流转转眸向他看来。

“那就好办了。”祁晃饶有兴致地应了一声,牵起阮歆的手握紧,带着她一起走到几个阮家人面前。

祁晃太能给人添麻烦了,他在心里翻着白眼抱怨。忍不住又顺着自己亲妈的话想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也许她做得对。

“以前在这儿遇见过一个人,想起来了就过来坐坐。”祁晃轻描淡写地回应几句,视线看向在林衡身边站着的女人。

“老头子我瞧着怎么觉得,似乎阮莹姑娘更合适”

但这个战书,他们不能接!

怎么说呢,有种眼见着脑海中的这姑娘已经自带仙光插上翅膀准备起飞了,结果下个街口人家拿着两串奥尔良烤鸡翅,没心没肺地就一路小跑过来了……

操纵。

“这套功夫我们家传袭了千百年,传亲不传外,传子不传媳,传儿不传女。”刘老爷子慢悠悠地说,“刘辉却把它教给了你,让我们很是困扰啊。”

好似什么都不知道,又如同根本什么都未曾发生。

祁晃翻着白眼转过头来,不耐烦地皱眉:“你在天桥底下穿正装,在板凳上坐军姿啊?……哦你还真是。”祁晃也上上下下打量了祁轩两眼,耸耸肩膀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你的行为挺艺术的。”

“幼稚。”

他在一个很短暂的时间里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借住在阮歆这儿似乎不大好,于是刚打算开口,又听见阮歆随口说:“你出门着不着急啊?不着急的话就帮我把洗衣机扛下去修一下,这几天洗衣服时总拧不干……就在街口。”

“那当然也有。”阮歆很开心地笑起来,似乎觉得他的反应非常有趣,噙着笑点头时,酒窝还浅浅地浮现在脸上,“你的腿脚功夫不是正统的师承蹬云腿吗,家里肯定很有来头啊。”

他是真的联系不上祁晃了。

他说话的时候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帮祁晃打圆场的事……

“啊……是吗?借你吉言。”蒋凌飞显然也被阮歆开口震了一下,机械地应答完阮歆的问话后又看向祁晃,朝他震惊地做着无声的口型,“算——命——的?”

我留下韩平能干什么啊?祁晃在心里努力编造原因:“啊老人家不好意思了,我找韩平还有点事……恩,有点事。”

“大人的世界其实很多时候是没有正邪标准的,只有输赢之分,只懂明哲保身。别太压抑,你做得对啊,什么时候做好事也需要这么忍气吞声了。”

这情景实在是过于似曾相识,祁晃顿住脚步,看了正在口若悬河的女人一眼,回忆起她丈夫在警局工作。他半身探进茶水间里,丝毫不顾一群女人被惊吓住的表情,看着爆料人问:“怎么回事,方便具体讲一下吗?”

“嘿大哥你来得正好!”韩平兴奋地一拍大腿,指着阮歆满脸激动,“大姐太神了,她居然算出我今年会出大变数!你们不知道,以前也有人跟我这么说……”

嗯。阮歆肯定地点了点头,将纸仔细折叠收好,“是他奶奶昨天来我这里求的,让我帮她画出来。”

祁晃提着行李箱看了她一会儿,忽而抬手指了指旁边的鸡蛋灌饼摊子。不知道阮歆看明白没有,反正她随后也朝他点了点头回应。于是祁晃掏钱买了两份鸡蛋灌饼,片刻之后祁晃蹲在摊位面前,将其中一份递给她。

祁晃的面前又跑过了一对像被查了房一样捂着头拼命逃窜的小情侣,他极有优越感地笑了一下,慢悠悠地打开了伞——让你们不看天气预报,傻了吧?

于是他就欣然入职了——别的不说,起码待遇真的不错对吧?温饱之后再去追求更高的理想,何况他其实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执念的追求,只是不想人生太过按部就班,三十岁就看见八十岁的样子,所以才一定要自己出来打拼闯荡。这份工作虽然听上去不靠谱了点,不过应该还挺有意思的……吧?

“不用道歉。”祁晃淡淡地说,“我不和女人计较,你泼我一身酒的事我可以揭过,别让我再看见你。”

“祁晃!祁二少!你今天这是弄得什么造型,你是穿了条垃圾箱里淘来的麻袋吗?”

第二次遇见这个姑娘,是在一个档次不低的西餐厅,和上次碰上隔了不到一个礼拜。祁晃西装笔挺,坐姿和脸上的表情却又比较随意。坐在他对面的是个妆容精致的美女,笑得一脸妩媚甜蜜,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品盒推了过来,红唇轻启:“送给你。”

甚至可能更遭,自己没有本事,靠着祖上的积名维持苟延残喘,哪有那么容易。

面对祝裕这样善意的提醒,阮歆笑着垂下眼睛。

“其实也就是这样的。”她轻声说,“该知道的人自然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