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并未觉得有何不对,他常常接受到来自他人的目光洗礼,这又点儿又算得了什么?

“喏,就是他呀。”扶苏转过头,指着宫人手中抱着的襁褓,还生怕赵姬不明白似的,还特地解释道:“胡姬给我生的弟弟哦。”

如今嬴政对赵姬的称呼如此疏远冷淡,言语间更是如此嫌恶赵姬。

感觉到被委托了重要事务的苏邑心跳微微加快,嗓音都变得暗哑了起来,“……何事?”

秦始皇终于回来了?

嬴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站在殿中高台之上,看着吕不韦的身影走远,他的脸上并无喜悦,不仅如此,反而平淡得出奇。赵高不由自主地出声喊了一句,“王上。”

吕不韦登时提高了警惕,盒子里装的会是什么东西?

“说不定只怪容貌惑人呢……”又有人笑了笑,不过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很快就听不真切了。

王柳在心底又默默地骂了一句。

扶苏又捂着嘴,低声咳了起来,两眼不一会儿便泪花花的了。

内侍略作思考,想到赵高并没有说这不行,于是点了点头,带着王柳往秦王的寝宫方向而去。

“等啊。”徐福插嘴,“等到事情发生时,不是便知晓了吗?”

“卜什么?”

嬴政总觉得自己瞥见徐福的脖颈后面也有一点痣,但影绰间似乎又只是自己的错觉。

王柳怔了怔,“……什么?”徐福态度转变得太突然,他有点措手不及。就跟你费劲巴拉地想要让别人答应一件事,结果费劲完了以后,人家轻飘飘地就应了。

“我还当王太卜如此心疼负责洒扫的人,是决心要替了他们,来为我洒扫干净呢。”徐福冷冷地回敬了一句,便不再看王柳,他现在的主要目的不是和王柳斗嘴,而是先将这些负责洒扫的家伙发落了再说。免得以后等他回到屋子里,猝不及防地发现,迎接他的又是一个比狗屋还不如的脏地儿。

“没想到你竟然还回来了……”王柳心底对徐福积怨甚厚,他始终记得那天被炸了一身屎的感觉,耻辱!那是毕生耻辱!王柳直接将这视为了徐福对他的故意陷害。

嫪毐眼看着嬴政的身影就要脱离视线,登时怒喝一声,“还不快追上去?”

近辰时,众人终于听见了车驾缓缓行来的声音,秦王嬴政坐在车驾之中,身后随行赵高、徐福等人。

秦王加冠还需要用玉玺吗?是了,记得历史上似乎有过关于这一段的记载。

唯有徐福镇定自若地与嬴政对视了一眼,徐福那张脸清冷俊美得具有安抚人心的力量,嬴政的心境倒是慢慢的就平和下来了。

徐福也没藏起心底的疑虑,他问出声:“这些跟着队伍的士兵和侍从,似乎战力并不强啊?他们能护得了王上吗?”

嬴政似乎早就看出了徐福心中所想,他漫不经心地说:“慢慢等吧。九月九日,就快来了。”

邹先生将他们带到了偏院去休息,徐福忍不住问:“我们被留在这里做什么?”

府邸中一应俱全,嬴政和徐福先是各自沐浴,随后换上便服,来到前厅用饭。外面的饭食哪里比得上秦王宫中的食物来得精细,徐福随意吃了一些,便回房休息了。这也许是来到雍城的又一好处,他终于不用与身材高大的秦始皇挤一张床了!

嬴政注意到他细微的面部表情,马上问:“怎么?有何为难之处?”

“丑时三刻。”

就这样的少年衣服,套在徐福的身板儿上,下摆虽然短了些,不过肩倒是合适。

“你如何敢保证,寡人就不会杀你呢?”

徐福听得越发来了兴趣,秦始皇要怎么回绝呢?

“寡人觉得你对寡人的助益很大。”

为什么他拥有了神棍技能,拥有了超高颜值,却没有一个与之匹配的一米八呢?

毕竟他将徐福扣在这里,就是担心他将消息走漏,所以直接剥夺了徐福的自由。嬴政便想着出言关心徐福,安抚他,拉近君臣关系,结果一着不慎。

吕不韦脸上的笑容隐隐浓了几分,只是嘴里依旧责怪道:“王上可万万不能纵容这等小人啊,臣这便先行离开了。”他端足了仲父的姿态,享受尽了在王宫里挞伐的快感,这才准备离开。

……

不过最后一个说法刚刚冒出头,就很快被其他人在嗤笑中打消了。

嬴政都不得不称赞一句,徐福的态度相当不卑不亢,哪怕是接到这样好的差事,他也没有因此而过分喜悦。正如现在所推崇的“名仕清流”之风姿。

“王柳是怎么了?”徐福出声问。

似乎是……

直到住处的门被敲响。

那是个穿绿袍的家伙,看上去品级似乎要高一些,年纪大约四十来岁,嘴角留着两撇胡子。徐福忽然想到一句话,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徐福的目光在邱机身上打了个圈儿,难道这个老男人终于有魄力了一回,真的将那个什么刘奉常请来了?

这玩意儿还要讲究个世家传承吗?徐福无语。

此刻嬴政也有些纳闷,他都从内心认定那是个招摇撞骗的家伙了,但谁能想得到转折来得这么快?不管这人真有本事假有本事,他说出去的话自然都要实现。于是嬴政推开了撑伞的宫女,对赵高说:“去将徐福带过来。”

徐福双眼一亮,对啊,他可以马上预测一下天气啊,只要能证实自己是有真本事,就能保得住命了啊。

若是平日里,他早就命人将那江湖术士拖下去宰了,只是难得见到容貌如此出众的人,看上去年纪还不大,就这样宰了未免可惜,那就让他在大牢里好好吃些苦头……

男人在旁边摸出一串佛珠,冷冷道:“像我这样坚守我党宗旨,坚信马克思唯物主义哲学,坚信科学发展观,坚持要走具有社会主义特色的新时代黑社会发展建设道路的共产主义者,你还想赚我的钱?给老子继续打。”

秦始皇不会以为自己要给他下降头吧?

嬴政脸色微微变了,“你对降头有兴趣?”

徐福迟疑了一下,他是该点头还是不该点头呢?要是秦始皇误以为自己是为了谋害他,才研究起了降头术,一怒之下把自己车裂了怎么办?

徐福冷着脸不语。

看上去挺高贵冷艳,像是不乐意搭理嬴政一样,实际上,他知道还没想好托词而已,平时无往而不利的忽悠技能,似乎在这一刻失效了,真是好忧伤。

“奉常寺中有一太祝,对降头之术颇有研究。不过寡人听闻,使降头术之人,恐会危及自身寿命。”嬴政迟疑地道。

嗯?什么意思?

徐福惊异地抬头看向嬴政。秦始皇这是语气相当温和地在向他提建议?秦始皇难道不应该多疑一点,怀疑他图谋不轨吗?徐福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顿了顿,解释道:“我并无研习降头术的爱好,只是多了解一些偏门之术,若是改日遇上了,也好有法子对付。”

嬴政暗自松了一口气,面上浮现些微温和笑意来,“如此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