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还去么?”

陈素颜脸色极为难看,一把掩住我的嘴,回头提搞音量:“哦,原来是只没见识的畜生。”

三天……我怔了怔:“我昏迷了三天!”

“姑娘!你不要犯傻了!真的没救了!”

“你若敢伤她一寸一毫,我会让你付出千倍的惨痛代价!”

我紧跟着问:“那你娘亲呢?是清婵吗?”

穆向才淡淡说:“实不相瞒,此女乃县官之女。”

那人一走,我正要起身,身后叫春广的男人胳膊一紧,把我拉近贴着他的前胸,他的嘴巴凑在我耳边,语调暧昧:“小浪蹄子,这么久才来,可把我想疯了。”

归功于我的披头散发和这身衣裙,她没有把我认作男人,我在她面前盘腿坐下:“那肯帮我做事咯?”

暗室很高,而且有气窗,所以我一直抬头寻找,我万万没想到这暗室会在穆向才的卧房下,那两排气窗刚好对着我的鞋尖。

暮色四合,天色昏黄黯淡,远处有炊烟袅袅升起,我爬上一棵不知名的巨大果树,坐在粗壮的枝干上享用野果,吃了二十来个我才碘着肚子跳了下来。落地时觉得不对劲,一低头我就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哈哈一笑:“你就如此忍心看我受轮回之苦?”

这话像一道骤然响起的惊雷,我被惊的瞪大眼睛,我看向镯雀,她见我醒来也被惊了一跳,却没说话,只难过的看着我,任由陈素颜对她一顿乱打,连假面皮都被撕了下来。面皮下曲婧儿的脸被打得又红又肿,陈素颜见了那脸,凄惨一笑,再也下不去手。

一个略微耳熟的女音说:“嗯,是她们。”

“你也知道她?”

杨修夷身形一晃到了我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咬着下唇,低头看着他纹着暗金云边的藏青色靴子,不敢说话。他突然弯身将我打横抱起,我大惊,怔怔的看着他,他恼怒的回望我,我脑子顿时空白了。

而今天的事情也是我损人不利己,想阴别人结果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墨坊老板。

“不是误会!”我气的想把他丢猪粪堆里去,我怒道:“谁跟你有误会?我们这是结下了梁子!千年神木做的梁子!”这混蛋,给了我一顿拳打脚踢,害我流血惹了大堆妖怪,欠了镯雀一个天大的人情,这是误会么!这是仇!

镯雀也不着恼,转向我,敛了笑意:“初九,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我是来应征男仆的。”

我喃喃:“潇洒过活,摒弃昨天么?所以穆向才可以把曲婧儿给忘了?”

“你师父哪弹得出如此深度?”他喃喃说道,“恐怕连我都做不到。”

但我在那本琴谱上面却看到了那么一段话:“天下大乱,贤圣不明,吾自命清高,绝立于世,就算怀有悲国慨然之心,国恨家仇之怒,也决计不会致十万苍生涂炭……”

把镜子扔回箱底,我开始忙正事。

我转身就跑,一头跑回了二一添作五,不理会丰叔和湘竹的叫唤,直接奔进了房里。

她淡淡一笑:“我日后都居于此地,你若喜欢可常来。”

眼下,我的身边没有杨修夷,没有师父师尊和师公,只独我一人,待会儿混战结束,我终是要成为胜者的战利品了。

“那,你是怎么让它飞起来的呢?”

她一愣,随后低低笑了两声:“是啊,确实如此。”

所以说,我是真的佩服她的心智。分明她朝思暮想要嫁的男人就在眼前,她却能镇定自若,笑容婉约,丝毫不会表现出任何不对的地方,终于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了。看看她身后,暖夏没有跟来,看来那丫鬟是怕了杨修夷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听雨道,柳宣城临近柳州都府,县城虽小,但经济繁盛,车水马龙,入夜以后也是灯火万家,嘈杂如昼。城内纵横的几条大道名字都取得很文雅,我极少出门,对一些小巷道更不如杨修夷熟稔。

“这位少侠呢?”

虽说我的身体是有自愈能力,但世间万物皆有其质体的切实存在,今天这根新长的拇指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耗得是我的体能晶元,我会比平常更累更饿。何况,今天又被狗血淋了头,又和杨修夷大战了一回,还弯腰驼背的收拾了一屋子的锅碗瓢盆,我这会儿早已饿的饥肠辘辘,四肢无力了。

他还敢跟我提?我目光如刀,狠狠的剜着他:“还不是你干的好事,我要不接这个单子,我在这里就没法混下去了。”

“合约不一定是靠血印才作数的,既然我签了名字,便会尽力而为。”

“苍生各自有命,各典所职,乐师的价格本是一钱,六钱三文还是我友情加上的,你要是觉得少,多加点我也无所谓,反正又不是我掏钱。”

我和她没什么交情,随意扯了扯嘴皮,当是打过招呼。她也不在意,转向杨修夷,指了指他的另一边:“此处可有人坐?”

我觉得我对清婵的讨厌程度不亚于对姜婶。原因很简单:

一:她的腰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成年女子都要瘦,我恨腰瘦的人,恨到了骨子里。二:她长得太漂亮,作为女人我嫉妒得要命,就像根刺一样扎的我眼疼,真想拿瓶醋把她化了。三:她和杨修夷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而我好死不死的又在她面前对杨修夷来了个颠三倒四的投怀送抱,这让我有股恼羞成怒的愤意。四:她的笑实在过于阴险,虽然漂亮却总是藏着什么,让我觉得虚情假意。五:她在穆向才别苑里拿剑指着我,还狠狠踹过我一脚。六:恨屋及乌,我今儿个和她的同事还在街上打了一架呢!

清婵在杨修夷的另一旁坐下,见杨修夷酒杯空了,很自然的为他倒酒,杨修夷摇头:“不必了,我今晚已喝了数杯。”

“以你的酒量,数杯就醉了么?”

“不想多喝,你怎么挑现在过来?”

“又不谈正事,闲聊些春花秋月不可么?”

……

我烦躁的拨弄着碗碟里的油饼,食不知味的吃了几口。对面那少妇莫名其妙的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盯着我看,看的我火气极大,我放下筷子起身离开,真难得,杨修夷杨大人居然还知道我是活着的,拉住我问我去哪,我拍掉他的手:“我去茅房,你要一起去么。”

离开酒桌朝楼梯口走出,一群小孩在宴席中嬉笑打闹,来回穿行。一个小姑娘不小心磕到了桌角,摔扑在我的脚边,她的同伴一把将她揪起,不满的吼道:“莉莉!你老是这样,又追不上他们了!”

声音听着耳熟,我寻声看去,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模样极为伶俐,眼睛又大又亮,像黑葡萄,似在哪里见过。

她咬牙跺脚:“完了,又要被罚去做青蛙跳了,我的腿都快断了!”

我眼睛一亮,福至心灵的想起,她是傅绍恩的妹妹,傅冰燕!这个贼丫头把我害的可不是普通的惨!这笔仇要是不报,我田初九叫田王八!

我一把上前欣喜的拉住她:“冰燕!”

“啊?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