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了半日,到后来脑洞越开越乱,什么小肥茶,茶底捞,永和豆茶,虽然没一个合适当招牌来用,如姒却自己咬着笔杆偷笑了好一会儿,就当是穿越女的小小自娱自乐了。

双莺小心赔笑:“大姑娘,石二太太难得过来,太太只是想请几位姑娘都过去吃个茶。再者石二太太也听说了大姑娘芳辰刚过,也说要给姑娘礼物添添喜气。大姑娘,您就赏个脸吧。”

这可以算是法外施恩,以石仲琅的体格,一次一百板子足可以将他活活打死。然而这法外恩也不是那么好消受,石家就算能重金请了太医圣手过去救治,到底是刚好些就又要挨板子,一个月之内打了养、养了打,熬过来要吃多少苦就不说了,抬回家就算不断腿少说也得躺个大半年才能再走路。

如姒仔细看着房子的结构和细节,心里还是很喜欢的,尤其此时秋阳洒满花园,这样的温暖芬芳实在叫人沉醉。只是想着先前朝露帮忙算的价格和预算,如姒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这宅子太大了些。朝露说若是两三千银子,又不太偏远破落,那也只能买个小些的三进院子。这宅子虽然看着是三进,花园却这样大,只怕也不比那些格局紧凑的四进宅子小多少。我可能是买不起。”

目测这店面大约五十平方米,八仙桌能放个七八张,二楼还有两小一大三个雅座单间。论面积的确是不小,家具虽然有些老旧,但看起来还算结实。至于装饰什么的就谈不上好与不好了,最多能说是干净整洁。

如姒笑道:“又叫你们笑话了,这也算濮家特产,奇葩多。”

如姒见她礼物时便已经大约猜到是这个事情,但人家来都来了,拒之门外也太失礼。一边喝茶一边听她如何能将这件事情颠倒黑白的说出来,也算长长见识。只是听到最后一句,“他真的不是坏人”,如姒差点将口中那半口秋梨茶喷出来,心想石姑娘你实在太谦虚了。

邱妈妈立刻变了脸色,虽然池氏和如妍如姝都不在场,但管家濮全媳妇在,外头也还有厨房采买的那几个主要管事媳妇,大姑娘这是要当众打太太娘家的脸?而且如姒这话里的意思十分厉害,直指池氏的闺中妇德,顺带着一竿子敲死整个池家。

如姝笑笑:“那是自然,应该的。”又吃了半盏茶,便告辞去了。

如妍见如姒并未立刻反驳,而是打量自己,怨愤更甚,冲口骂道:“你又来看热闹是不是?你这个贱人,你非要逼死我娘是不是!你给我滚出去!”

素三娘子听她说的果断决绝,不由低低一叹:“你倒想的通透。”

如姒忙给郎中开门让路:“夫人还是没有醒,快请郎中救治要紧。”

如姒呆住的这几秒,陈濯的心跳也迅速加速,一时间喉头发干,后背发紧,整个人都悬到了半空。

“濮姑娘!”陈濯比夏月离如姒更近半步,忙伸手将她扶住,急道:“可是累着了?”

陈濯咬了咬牙,额上的青筋都快爆出,然而如姒的这一句到底让他稍稍清醒了些,强忍了片刻,终于放开了石仲琅。

采菀此时心里终于安定下来,她经历了这样多,也算是办老了事情的,闻言微微一福:“姑娘,知道了。”主仆二人对个眼色,彼此会意,采菀便跟陈润往百福巷的另一个方向去了。

陈润自己身上的衣衫与那匹粗布的材质倒是差不多,浆洗的十分干净,只是缝缝补补的地方不少,袖子似乎也有些短了。这一伸手去够上头的东西,便露出手臂,两臂上青红紫黑,跟开了颜色铺子一般,是一条条的藤条伤痕夹杂着掐拧的痕迹。

双莺忙摇头:“并没有外客,更没有男客了。不过就是老爷太太,并两位姑娘。连两位太太娘家的表姑娘都不来呢。”

如姒不由冷笑了一声:“哪里只是娇惯些,这一回出的事情里头,不是还有两条人命么?虽说是没有官职的平民百姓,可难道平民百姓的命便不是命么!”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这一场宴会,就成了如姒和采菀在三生流转之间,在石家吃的最开心的一顿饭。

至于石赣是石贲将军的长兄,所谓长幼有序,并不是一句虚言。不敬不悌,虽然没有“不孝”这个罪名那么大,却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严重到一个地步,也是会被人参奏为品行不端、私德有失的一种。

如姒正坐在角落里东想西想,这时便听外头有些人声喧喧,乱哄哄地渐近堂前。

只是,为君一日恩,负妾百年身。

陈濯神情倒没什么变化,声音照旧沉稳的很:“那些都是小案子罢了,更是京兆衙门上下同僚之力。柳大人哪里便能听说什么,师妹取笑了。”

陈濯从陈润手里接了瓦罐:“小润,还有别的事么?”

出了店门又走了半晌,如姒见采菀气平了些,才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她不是陈润的姨母么?”

宾主落座,也没什么可客套的,燕衡开口便让濮雒心里一沉:“濮大人,今日拜访府上,略有些唐突了。”

谁知连礼带信都没能送进去,不论是京兆尹的府邸,还是衙门的门房,一听是濮家人便立刻拉了脸公事公办,拿着清正廉洁、正大光明的套话推搪。

装昏?装病?撒泼?大哭?

“采菀,你胡说什么!”若说前头口舌争锋、甚至被拿了金簪子,双蝉还都能稍微忍一忍,听见最后一句话,双蝉的脸色立时大变,既是又羞又气,也有两分惊疑不定。

更何况,现在如姒在濮家也不能算是困局全解。

接过来一看,大小尺寸,并纸包上的字号都表明应该是一块料子。如姒亲手拆了外头的油纸,里头果然就是两丈浅绿色的细布,倒是颇为轻软,做帐子做衣裳都使得。然而将布料抖开,内里并无什么信笺纸条,只有一个没写任何字的纸筒,是用来卷料子的中轴。

如今这场嫁妆的交接也绝对不会在短时间内落定,她早就料到了。

于是将采菀手里的锦盒接过来,亲手递给陈濯:“陈捕头,大恩不言谢。这不过是些小东西,向夫人聊表心意罢了,若说还人情,其实是无论如何也还不上的……”

“三娘,你好歹见我一次。”石将军的声音愈发低了些,然而个中情意,便是傻子也听得出。

池氏没了那么燥的火气,心里的怨毒却只更深。忍了忍,挑眉道:“大姑娘如今长大了,有主意的很,我也管不了。随大姑娘喜欢就行,只是,出门在外的自己留神,别给家里丢人就是了。”又上下打量采菀一番,冷笑了一声,“采菀你如今也有能耐了,伺候大姑娘,也好好留神着罢!”

“大姑娘来了。”一身浅桂色暗花长裳的池氏挽了简单至极的云髻,只用了一枚连宝石都没镶嵌的金花簪子鬓发,整个人不施脂粉,看上去朴素而憔悴,较之以前的珠翠华衣,春风满面,简直要骤然老了七八岁去。

从谈判和利益的角度来说,威胁要出手,远比真正出手的效果要好。要是真的把池氏逼到一个山穷水尽的地步,到时候谁是光脚的,谁是穿鞋的,这个情势便又有变化了。

当下也只能求情:“二少夫人!妍儿不懂事,您高抬贵手吧!”

“太太说我扯谎?那我要问问,池朱圭大腿上那个三棱伤口,难道是他自己头悬梁,锥刺股的结果么?那倒真是刻苦的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