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破二旧,一穷二白,实在是搭不上她刚刚得来的世子名头。

不过是区区联姻,何必非要与自己拧到求死的地步呢?

“那方才斩的是谁?”赵五的话安抚住了长心躁动的心,但有些话还是问出口才比较安妥。

“赵五!你弄好么?进城的牛车就要走了!”隔墙的吆喝声壮了赵五的胆子。

“娘亲看着忧心……”心头闪过心儿在自己眼前捉箭的刹那,苏红缠屏了口气,淡淡地抬眸看了一眼正在厮杀的赵大官人。那人似乎游刃有余?

“嗯?”听着苏红缠温良的声音,赵大官人晃觉之前那个一招制胜的女子是个幻象。

“公子莫要为难小妇人的女儿了……”苏红缠忍下唇角的笑意,淡淡地回望了赵大官人一眼,“待到出了城门,小妇人便放你走!”

她记得那女童的脸确实是心儿的。

“怕是到明日也瞧不到了……”苏红缠隐隐发觉心儿似乎出事了。不然,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如何会躲过周围那么多双眼睛?

“娘亲,竹篮里有酱油哟!”

熟悉的身影让苏红缠的眼睛有些发酸,在此地遇到故人,就像是在绝境中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们陈庄穷了这多年,讨娘子一向不容易。虽说眼下这小娘子带着个拖油瓶,可依着她们陈庄这十户有七户光棍的行情,这小娘子再嫁也是不难的。况且,这小娘子生得也是貌美。

“刷锅。师父说过,若是锅没刷过,便能不能做菜。”长心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教训着苏红缠。

“呵,这就说来话长了。”陈三闻苏红缠说‘红缠’是个贱名,脸色立即缓了下来,“前阵子,我去镇西城见官府张榜说云州城有所欢馆被烧了,传言那欢馆的馆主生得俊俏才给那欢馆引了火光之灾……”

苏红缠伸手抚了抚长心的头顶,她记得心儿之前醒的时候不记得她了。

瞥了眼男子腰间的玉佩,苏红缠佯装着急的看了撞在树上的男子一眼,暗道,衣冠禽兽!若不是为了寻个带路人,她无论如何也不屑与这般人为伍。

难怪自己找不到。

绿翡一边追着苏红缠,一边冲着长心喊,“心儿,快让你爹爹停下来!心儿,连你也不要娘亲了么?”

长心发觉苏红缠的手在颤动后,便以为苏红缠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就跟她和娘亲说此事时,娘亲却和她说要照着爹爹的爹爹的话做,还千万不能把实情告诉爹爹。

想着绿翡此行是为心儿而来,苏红缠心底顿起几分愧疚。

想透了这一层,苏红缠的脸上也浮上了几分笑意。

低头看着足下折着微光的湖面,绿翡一时不敢乱动。

“你不喝便是有的……”长心瞧着眼前眯着看自己的男子一眼,恋恋不舍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搪瓷罐,“喏,给你,待会儿可不要再饮酒了。”

“如何去?”

“心儿莫要乱猜!那可不是你爹爹!”听着长心张口闭口唤着馆主爹爹,绿翡压下心头的嫉妒,顺着长心的力道,轻轻蹲下,顺带着捂住长心的嘴,“再者,心儿记着,不要随便与旁人说娘亲带心儿是来谷中寻爹爹的。”

带上丞相出城,是件无比烦忧的事,绿翡坐在轿子,帮着长心撩着帘子朝窗外看,窗外红红绿绿,百姓全都夹道送着她们出城。

后衙与她们刚刚进的大院陈设不同,只有几个石凳,外加几间厢房。

“那便多谢爹爹了!”试到浑身一松,苏红缠冲着苏志允冷冷一笑,“请爹爹恕孩儿不能为您养老送终。”

见苏志允强调了‘贡品’,苏红缠动了动心思,问道,“父王是说长清谷主还有其他的身份?”

苏红缠浅笑着回忆谷门的细节,一想到着那谷门,她仿佛就看见了师尊。

想着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要杀自己谷中之人,长心的心瞬时硬了几分。

“心儿你在说什么?”绿翡惊恐的看着长心赤着脚,踏着血迹,从死角往出走。

以恩易恩?苏红缠听完苏全的话,忍不住皱皱眉,师恩如何可易?苏全的恩又如何施?

绿翡沉了口气,伸手从柜中取出馆主最艳的红衣放到自己身前比了比。

想到现在正是安寝的时候,绿翡手脚麻利的脱了刚刚给长心穿好的鞋,把她在榻上安置好,“那心儿便乖乖的睡好!待睡醒了,馆主便回来了!”

绿翡闻馆主唤了她,顾不得思索孙厨头的来历,连忙跟着苏红缠出了房门,上了阁楼。

“阿?哦,长心以为娘亲不要长心了,所以……”长心小心翼翼的抬着小胳膊帮着苏红缠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娘亲别哭了。”

“这……馆主定是不会不要心儿的……”绿翡抬着袖口轻轻的帮着长心拭去泪痕,细言慢语道,“至于那孙厨头,他若是敢不要心儿,翡儿必是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娘亲是累了么?那便换翡儿姐姐来抱吧!”长心听完苏红缠的话,立即把下巴搁在苏红缠的肩头,兴高采烈的冲着在灶台旁的绿翡的招了招手,“翡儿姐姐!快过来!快过来!长心要你抱!”

“是啊!馆主可不就烧过么!”孙厨头扭头看了眼坐在身侧的小丫头,摸了摸鼻子,“俺刚来的时候,馆主吵着要跟俺做粥,说是要做给她的师尊吃,可她一动手,就废了俺半间瓦房。”

“年纪不大,一肚子花花肠子!就会欺负俺老实人!”孙厨头笑着挤兑了长心一句,“如果都有为什么,小丫头你且说说,刚刚绿翡那丫头问的‘面粉和水粉怎么能说到一起’。”

虽然什么都没刻,苏红缠还是莫名的觉得这枚扳指眼熟。

可苏红缠听到‘情谷’二字时,思绪早已飘远了,完全听不到绿翡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