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想孙厨头吝惜米面的做派,苏红缠又朝着孙厨头走了几步。

桂花糕?呛着?

“不过是出门几日,会速去速回,孙厨头不用担心!”苏红缠听着孙厨头的劝自己带上长心,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是呀!”孙厨头听着身后的声音,随意的应了句,应完方才觉得不对。他记得这厨房里就只有他和怀中这小丫头两人呀?

“滋——”

银子与地位便能换回一个流落了十八载的女儿的心么?

“哎!使不得使不得!”领事一见苏红缠招呼着欢馆中的人给她沏茶,连忙拦住绿瑶,急急忙忙道,“苏姑娘,老奴今日只是替老爷传句话。”

“呵呵呵呵!”

绿翡盯着那根打结的腰带,视线不由得沿着腰带走,看着两头是层次不齐,便瞬时懂了那腰带不能用的缘由。

木门‘哗啦’一声又朝着两边拉开了一条缝隙。

“不烫口,不烫口。”长心边冲着苏红缠笑,边伸出舌头沿着嘴唇舔了一圈,“娘亲喂得粥香!”

没看到绿翡的小动作,苏红缠只觉长心的话问得有些奇怪,却又没多想,只是摸了摸长心的头,连声道,“长心怎么会是祸害呢?长心莫要把这些归罪到自己身上……”

有缘人,多难寻,十世才能修来同船渡,百世才能修来共枕眠。

一缸……

苏红缠颇有兴致的分出一些心思瞧着乞儿寻糖莲子。

“师尊呀!师尊便是那个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护着你的人……”苏红缠极力的想着师尊当年护着自己的模样。那时候,天也是飘着雪花,自己跪在殿外,而老谷主立在大殿的中央,她早已记不清老谷主那妖艳的脸,却仍旧记得她掷地有声的说过要将自己从情谷赶出去。

念着师尊生辰是腊月廿一,今天也是腊月廿一,今天恰好有一唤自己‘娘亲’的乞儿寻自己,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哟,苏姑娘,大清早你便这般高兴呀!”

什么时候?

绿翡想了想,轻轻的答了句,“该回来的时候。”

该回来的时候?虽然不知翡儿姐姐口中‘该回来’是什么时候,却并不妨碍长心因绿翡的话雀跃。因为她记得,娘亲说过,待着那罐糖莲子吃完,她便回来了。

想到那搪瓷罐里的糖莲子还是满满的,长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娘亲只要回来便好!”

猜不透小孩子的心思,见长心停了那般飘渺的消息就能如此欢快,绿翡忽地发觉自己糊涂了,这大半夜的,自己何必给长心穿鞋,只消让她在榻上睡好便是。

想到现在正是安寝的时候,绿翡手脚麻利的脱了刚刚给长心穿好的鞋,把她在榻上安置好,“那心儿便乖乖的睡好!待睡醒了,馆主便回来了!”

可绿翡话还未说完,便愣住了,因为她瞧见长心刚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翡儿姐姐骗人!”长心躺在榻上,认真的对着绿翡的眼睛,“娘亲说了,等着长心吃完她备的糖莲子,她便回来了!长心还没开始吃呢!娘亲怎么会在长心睡醒后回来?”

话罢,长心又伸手指了指搁在案上的搪瓷罐,“翡儿姐姐,你刚刚说的‘该回来’的时候,是那罐糖莲子吃完的时候吗?”

绿翡顺着长心抬起的手,把视线挪到案上的搪瓷罐上。

那陶瓷罐下压着得宣纸先着搪瓷罐,夺去了绿翡的目光。

绿翡未敢迟疑,径直走到案上拿起搪瓷罐,小心翼翼的从罐下撤出宣纸。

宣纸上入目的黑字让绿翡心头一紧,因为她看见打头的是,‘此去归期难定’。

摩挲着信沿,绿翡心道,馆主既是写了归期难定,那馆主与心儿所语的一月之期,怕不过是缓兵之计。

虽今日,馆主要走之时,心儿哭闹的厉害,但依着孩子心性,一月之后,她怕是连馆主是谁都不记得。

想着心儿许是一月后便不记得馆主,绿翡便一手拿信,一手拿搪瓷罐,小步走到长心的榻边,轻轻坐下。

待坐稳了,便回头瞧了瞧。

绿翡本想着,回头看看,或是能瞧见小孩子的睡颜,顺带着定定神,却不想,她一回头只瞧见一团被子。

这小姑娘喜欢蒙头睡?

想着馆主临行前托自己照顾好长心,绿翡便伸手想拉下长心盖在面上的被子。

谁知长心在被下却故意用着力,稳着被子。

“心儿!快出来!”绿翡皱皱眉,躲在被子里久了,可是会闷坏的。

“翡儿姐姐,你说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被子里传出的闷闷的声响让绿翡也愈发耐不住性子,“心儿刚刚不是问过了么?”

“问过了?”被子里的声音顿时清越了几分,“那翡儿姐姐回的是什么?”

自己刚刚回的是什么?绿翡心头一颤,她恍惚间发觉,她心底竟是一直有一个令她恐惧的声音,馆主此去,永无归期。

不,馆主怎会永无归期呢?定是自己想多了。

绿翡紧了紧握着信的手,转头冲长心笑了笑,“一月后……”

“哦!”听着绿翡说了一月之期,长心立马从被子里往上钻了钻,露出小脑袋,冲着绿翡弯了弯眼睛,“那就好!长心刚刚还担心被娘亲骗了呢!”

听着长心道她怕被馆主骗,绿翡轻叹声,随手把搪瓷罐搁到榻头,继续看信。

默念着手中的信,依稀记着刚刚读罢了右起第一行,绿翡往着榻内侧了侧,任着视线自然而然的挪到第二行。

第二行的字较第一行细了些许,看得出馆主写时,未多思虑。

绿翡的视线在第二行上下挪了几次,待着琢磨透了馆主的意思,便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硬生生的忍着不让泪珠掉下来。

什么叫‘春夏长加餐,秋冬勿忘衣’,什么叫‘来世勿扰’,什么叫‘以女委卿,以馆典义’……

她才不稀得做什么春风馆馆主,孤女的娘亲。

纵是馆主亲笔留了长心是她的亲女也不成!

绿翡一面想着要去追馆主,一面又念着自己去了馆中无人,禁不住,心底暗暗有些幽怨,怨馆主,既是猜透了她的心思,却不愿与她坦言。

“翡儿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