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个声音打断他们,并推着君芜上前:“哎哎,眉来眼去不差你俩这会儿,紧上台去。”

“恩……”礼貌地应了句,他便没了下文,自喝自的酒,有些孤芳独自的自在。

“阿芜,你是不是想走?”他改口问。

“掌柜的,你歇歇是了!这都算了多少遍了啊!?”小二惊奇她从昨夜到今晨算个不停,这算盘声听得他着实抓狂。

遥望官门,她站在一处卖早食的浆汤铺子旁,见衙府还未开,便站守着。

君芜一把推放开他,“我不信你。”转身,出外欲要找她小妹与母亲,可她与王邪的状况一般,数日未进食加上旧伤新伤与连日奔波,身形晃了晃,扶着额头,一时往前栽倒。

王邪见它困倦道:“先去睡会,这里有我照看着。”因小呆有灵性,王邪也一直把它当做一个人去交流沟通。

王邪吐了会,稳了稳心。虽是被方才一幕惊魂到,可是他急欲要采那七色莲的心,却分毫不减。

君芜笑了笑:“很好。”

小呆很高兴地露出笑容,用一只龙爪子接过来,另一只龙爪指着在前走的君芜方向,在回答王邪方才的问题。

君芜见他跨步离开,一时焦急,上前抓他衣袖:“王邪,王邪……我在这,我在你身边。”王邪听不见,君芜着急他去送死,转眼见一旁丹青跟着她蹦蹦跳跳,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不时用爪子来撩拨她。

人们总会下意识地把美好的事物神话,把丑陋的事物妖魔化。此情此景倒没有人质疑这是妖怪所为,百姓中不少人纷纷叫道:“是神龙现天啊!”一时间,四下纷纷朝它跪拜。

君芜见眼下形势对王邪十分不利!猛地晃动身子,欲挣开那捆绑住她的锁绳。但锁绳绑的太牢,她一时难以挣开,不免懊恼。

不会,当君芜被绑在一堆柴木的木架上时,四周已挤满了邱县的百姓。

牢头哈哈一笑,“这里除了你,难道还有别人不成?”

君芜一时心有震慑,愣了一下回神,手用力又按了按他的手。

闽巫:“这……大人,恕我直言!你乃邱县乃至山阳郡国有身份且有威望的名人,大家都认得的,此番……一来,你如此屈尊降贵地去牢房那种污秽地,怕会落人把柄,日后惹得闲话,损公威严,不好;二来,那女子虽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得罪雷府,但到底她还是您小儿告知我无比钟意而选得的妻,她的牌位还在雷家的祠堂里放着,犬儿地下有知,看到您与他妻之间发生什么不快,怕地下,伤心不已呐!”

“尸女,你怎么被打成这样!?”卫风立马会意地抽起剑,三两下便将她手上脚下的链子给砍断。

“娘!”雷公的虎啸声穿堂过耳,老夫人和闽巫,还有在堂的侍人皆是有些心惊望去。

君瑶激动站起:“不要!我阿姐才不要嫁给你这个坏人!”君瑶说着,虽被王氏抱拦住,可还是奋力站起身来,欲保护她阿姐。

“你你你……!”

恰时,门内传来,一声尖叫!和着似衣帛撕碎的声音:“不要!”

村民议论骚动:“他们是官兵……”王邪身上的正气与隐隐透露的矜贵,让他们无法将他与土匪联系在一起。而卫风这句‘一时杀伤几十人’,让他们很自然地想到,他们是官军。

那庞然大物,君芜倒未想到,竟是白日见的那条龙。在惊魂失魄中,它带着她,朝西边走去。她本想逃跑,可一来方才的惊吓有些虚脱;二来,那怪物,每次都会在她要逃跑的时候,转身,把那有她六七个头大的龙头,伸到她眼前,眨眼睛。

卫风顿寒脸白牙哆嗦。

莫名,惹得王邪心口,一阵灼热起的轻颤。

老夫人走后,闽氏让自己人把君芜弄在椅子上。她起身,端起一盆冷水,朝她走去,一盆泼下。

君芜眨了眨眼,见那青石男子睁开眼睛,望过来。

公羊与君芜四目交接,君芜的脚步顿了顿,只觉这双带着与姬良离一般有些出世,可却犀利百倍的眼里,有些直达人心的东西,方穿透她的心骸。

他“哈哈……”摸着山羊胡而起,脚下走来,响起阵阵木屐声。

君芜见秋寒露重,而他只穿个木屐,光着脚丫

“王邪来了……”一声好友般地喟叹。

王邪过去,行了个礼:“叨唠先生了。”

公羊立马扶住他:“一点小事,举手之劳。”

王邪感激地看眼公羊

公羊侧身看向君芜,在她面部仔细打量,倏尔眯了眯,有光一亮:“这位是……”

君芜上前,“先生可叫我阿芜。”

“阿芜……”

公羊点了点头:“好名字。”说着,倒是开门见山地说出君芜此刻眼中中最急切的事,“姑娘,你迟来了步。你娘与小妹,昨日已与我告辞,朝汴梁而去。”

君芜:“为何……”

“君夫人只说不愿叨唠,在下也留不住。”

“娘……”

君芜:“我去寻她们,谢过先生。”

说着君芜欲离,王邪欲抓住她,可公羊先生却比他早一步拦住君芜:“哈哈,我看姑娘倒不用如此着急。我与你娘与小妹指了条去汴梁且安的捷径,这夜深露中,路不清明,她们应该找地方歇息起来,你如何在路中寻上。不如明日早起动身,未尝不是更好的选择。”

君芜听他说的不无道理……王邪走过来,“先生说的是,明日我去集市上买匹马来,若由先生指路,我们照着那路寻,必能很快找到。”

君芜看了看二人,终点了点头。

是夜,君芜在公羊这里用过晚饭,同卫风大概了解了一下她娘与君瑶的情况,原是她娘还不知赌痞们已被火烧死,怕他们追上来,才赶紧赶路去汴梁。君瑶则不放心王氏,让卫风必定在此处等到自己,与她娘离去。

君芜坐在南面一间小屋内,自思量。

这公羊先生举手投足,自有不俗风骨,看得出是个不同寻常的隐士。简单的房间,被他布置得也很有意境。一幅写着魉的字,左边的‘鬼‘字像阎王的画像,右边‘两’字则如追赶着鬼魅,明明是幅毛笔字,却又如精心颇为传神韵的画卷。整洁平滑的木桌上,一木陶制的瓶,上斜插着株杏花,花生四朵,如开四季,有一两朵点着些欲坠的露水还未盛开,低根处还有些发着芽似在生长,瓶中可见清幽潭水,风中可嗅淡淡香味。木床的摆放的四四方方,上面铺着浅色被褥,置身此处,让人心情出奇地神宁。

“风有向,人亦有向。”

饭时,这是那位颇有风骨的先生对她说得,而这话他爹临终前惊人相似地也说过。

她娘与小妹应是赶去投靠汴梁父亲那边的亲戚,虽是前途未卜,让人放心不下……可是君芜从胸口的里矜掏出一根红绳系着的半截玉蝉……想起他爹临终前,交代的那件一直横亘在她心中的事。

往事一幕幕。

曾前的家屋,桂花凋落,如他爹奄奄一息的命:

“阿芜……这玉蝉你拿着,戴在身上放好,如我在你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