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贵姓?”

林放鹤抄起鞍座上的酒葫芦,拧开塞子,仰脖咕噜了两口。放下葫芦,一抹嘴巴,看上去兴致也蛮高:“我怎么觉得自己更像一个行吟诗人呢?陆放翁曰,此生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哈哈,他入的是川蜀之剑门,咱入的是滁州之张山……”

戴老板美滋滋,喜不自胜:“林老板慢走,我家在马集镇住,紧把村口,东头第一家。三间大瓦房,我爹高——不是,我爹崔满堂……”

“我适才听这位茶博士大哥讲,此地山货销路不错,就动了个念头,想从货栈里拨下一笔银子,在竹镇设置一个收购点,统购统销……”

“大人难道心中有数了?”

“胡闹,怎么随便就说到死活。”

屋中宽敞,靠后墙有木床一张,木凳一对,此外在窗前尚有竹案一方,摆着一副棋具。墙角整整齐齐地放了花锄花铲。室内窗明几净。林放鹤迈步过去把唐羽平放在木床上。

院子里空荡荡的,除了中庭长满荒草、几堆破砖,见不到任何摆设。一望可知此地亦不过是临时居所,主人来去匆匆,才顾不上打理照料。

“别说傻话了。”渺渺劝慰说,“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但凡有一分希望,谁愿意去死呢?”

唐羽有点怀念江边小渔村和他的义父郭老爷子了。

齐泰放下书,招呼两人:“夜深了,你们也辛苦了。一起坐下喝杯茶如何?”

“好,咱们现在去见一见齐大人。”

屠虎愤怒,破口大骂:“当初我投入‘神剑门’,因为模样长得丑,大家谁也看不上我。师父瞧着不顺眼也就罢了,人家是正牌掌门,誉满天下。可是你们那些杂种师兄弟也都来欺负我。倒夜壶涮马桶,吃剩菜剩饭,不顺心时还要挨耳光。我都忍了。只想发愤练功,学成一身本事。可是我后来,后来实在受不住虐待了……”

唐羽举杯邀道:“军国大事自有他人处置,何须我劳心?咱一个公门小捕快,尽职尽责即好……林大人,你们不如过来,一同饮一杯如何?”

渺渺微微一惊:“还没有。”

“京城?”

唐羽领命出门,在差事房点了四名捕快,大家出来一块骑上马,直奔城北而来。绕过两条街,渐渐地出了繁华地带。这时天慢慢地阴了,灰色的雨云从西北涌过来。唐羽他们几个岔下小路,快马加鞭,沿着河边又跑了一阵,很快就见到那座废弃的钟楼的尖顶了。

“即是失传,又谈何有据可查呢?”程亮甲直着脖子问。

“这件事我们会查清的。”唐羽使脚尖漫无目的地踢了一下砖地。

“海帮主此话怎讲?”

龙在田“嗯”了声,命家人添茶,举手相邀:“诸位喝茶,这是京城‘天雨’茶庄新进的云南普洱。”接着瞄了一下唐羽,又说:“这位小兄弟年岁很轻啊。你提出来的想法不能说没有道理,但仔细一琢磨,可能性又不大——且不说劫持剑圣独孤和朝廷仪仗团他们是否具有这个能力,就算真的付诸实施,甘于冒如此之大的风险,又能给这个组织带来什么好处呢?”

“这个太困难了。”

“这个老狐狸。”

“还是去吧,不然我不放心。”

“对,正是。”

“例行公事,下来查一查。”

“冯捕头,莫长他人志气,其实打败这些人也不难。”林放鹤嗬嗬一笑,大不以为然,说:“第一,他们是客军作战,来到我中华之地,地理不熟、语言不通,没有当地人引导,几乎寸步难行。第二,他单兵能力强,咱们避其锋芒,不与他拼命,忍者的优势自然就丧失了。而一旦我们寻着他的巢穴,大军出动,四面合围,或用火攻、或使弓箭,远距离射杀,看他如何逃脱?”

“随手捡的,也不知道有用没有?”项金城甩了甩,递给程捕头。

秋白云拉过一册书,慢慢翻看着:“当时京师有一个姓林的名门望族,祖籍关中,后来做生意挣了钱,定居金陵。林家膝下有一个女儿,年方二九,待字闺中,不但生了一副花容月貌,而且聪慧异常,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有过目不忘之才,不管什么书,只要她看过一遍,都能倒背如流。一时名动京华。那些新贵或贪图美貌、或欣赏才学,无不趋之若鹜。怎奈这个林姓女子虽为女流,心气颇高,对于那些上门求亲的粗豪汉子,竟然一个也看不上……”

唐羽喟叹一声:“这个柳余恨前两天被人给谋杀了。”

“后来老皇上扫灭群雄,驱逐鞑虏,恢复了华夏河山。四海平定,庆功楼上大宴群臣,论功行赏,独孤求败有志于武学剑道,一力辞谢、远赴西域雪山;龙在田也不愿做官,在京城创办了‘龙飞’镖局。只有唐经天被封为‘轻远侯’……”

两个人上前欲抬走尸体。

“那怎么办?”唐羽无计可施,有些恼怒,“让你留守,你不干,如今沿原路回去去官府报讯,你仍是不答应。那你说咋办,总不能咱们两个就在这儿傻坐下去吧?”

“小妖。”

“那你找旁人吧,恕不奉陪。”

海龙王握紧拳头,嘴唇发白,额上的皱纹好像凹陷得更深了:“这个嘛,老夫就不敢妄自揣度了。凡事因缘果报,循环不失,佛家所说‘时机不到,因缘不生,因不受缘,有缘无份’,此之谓也。”

门丁接过赶紧进去通报。

豆腐张闷头寻思说:“前天晚上,是一伙牛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