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过了一系列的失败,文人突然灵光一闪,“为什么超过1米范围,卡片就会回到我手上呢?它是怎么回到我手上的呢?在1米范围内我可不可以把他变到手中来呢?”顺着这个思路,文人开始做起实验来。他将卡片放置在餐桌上,再慢慢后退,当达到极限距离时,在卡片消失又出现的瞬间,他将双手平伸,于是他发现,卡片几乎是在消失的同时就出现在了他的左手中。如此反复多次,测试结果就出来了,卡片只中意于他的左手。而左右的区别在“沉积之书”中有着明确的记录,法则第2条说左为秩序、创造、善良,右为混乱、毁灭、邪恶。一个模糊的结论跟着得出,文人怀疑这张奇怪卡片的属性是秩序向,可能还有一部分生命与创造的成分。这一点点发现,让文人兴奋不已,对于几个月来研究进程一直原地踏步来说,这可以说成是跨越性的发展了。

缓过气来的文人轻巧地避开,“看情况你的力量远没有我想象的大呢,不过这硬度倒是不错。”说完,用锤子敲了敲玩偶的手臂,沉闷的“咣咣”声在幽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随着刀尖越来越接近目标,玩偶似乎已经看到了那鲜血喷涌,巨大生物因为致命伤痛而痉挛抽搐的场景。

文人眼看事情正朝着自己的预想发展,怎肯让干将上来,回手一把将发小推倒,“要是三哥下不去手,把刀给我,我自己来,省得弄出人命你不好收拾。”文人尽自己最大可能的拉稳仇恨,神秘徽章造就的身体变化是他的底牌,干将可没这方面的能力,所以,不能把对方的注意力转移掉。“你们哥几个都带着家伙呢吧?借我一把,别让你们三哥为难了,我自己来。”

“别吭叽,天还大亮着呢,我说你这见酒不要命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约得明明是晚上,晚上知道啥意思不?是你自己去早了。”经过十几年的交往,文人深刻理解在干将面前什么事儿都必须先理直气壮地给他顶回去,不然让对方抓到理儿了,后面更不好办。

“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来到这里,相比之下,运气大概不坏,当然,也可以说是运气坏到了极点,因为接下来,你将做出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选择。

“那边那位背朝舞台,穿格子衬衫的朋友能帮我个忙吗?”

恩赫里亚总是默默的听,他没有声带,所以无法直接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况且,即便他能说,也未必会有人愿意聆听一只怪物的感受,人们仅当他是一个宠物或奴仆。

与老法师共同生活的十几年并不是魔像怪故事的结尾,恰恰相反,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最终,老法师也没能抵挡岁月的侵蚀,回归了真神的怀抱,而拥有近乎永恒生命的恩赫里亚却像是一个懵懂的孩子,凝视着时间的尽头,不知何去何从。

在老法师死后的第二年春天,恩赫里亚离开法师塔,开始了新一轮的流浪,他笃信只要自己永远向着一个方向前进,终有一日能够接近黑暗虚空,并一睹旅法师的风采。

漂泊中,又一个一千年过去了,时间终于还是在恩赫里亚身上留下了痕迹,由于真神的信徒们不再虔诚,恩赫里亚的力量也随之日渐枯竭,这一千年间,他无数次征服险恶之地,探访各种文明的遗迹,最终也没能找到哪怕一丁点关于旅法师存在的证明。身疲力竭的恩赫里亚回到了他的家乡——狄奥兰。然而一场大瘟疫也随之降临,被视作异乡人的魔像怪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对象,随着疫情的加重,宗教法庭在民意驱使下审判了恩赫里亚,将之定罪为恶魔的先锋,并处以火刑。可惜,即便是最虚弱的魔像怪,也不是寻常火焰可以破坏的。无奈,人们只好将几乎耗尽了生命之力的恩赫里亚投入深渊。

于是,魔像怪的故事就如同一场带有逆转特性的闹剧一样,又一次转折。

急速下坠的恩赫里亚并未如人们所愿的那样摔得粉身碎骨,而是直接跌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那是一个没有任何光亮以及声响的世界,四周到处都是法术乱流,恩赫里亚还未来得及思考自己的处境,他引以为傲的盔甲就已被汹涌的法术力冲击得千疮百孔。这可能也是他至降生以来第一次真正面临生命威胁。然而,当初僧侣们倾尽国力制造出的魔像,却也不是简单的拼接加固而已,失去外甲的恩赫里亚身体迅速缩小,直到被抛飞到一片光明之中,他才彻底失去了知觉。

至此,恩赫里亚的意识出现了断层,似乎这次重创让他沉睡了很久,文人能感受到的仅仅是一片梦境——祥和如稚子般的梦境。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恩赫里亚在一片笑声中醒来,入眼便是一副白花花的躯体,虽然不是什么限制级的画面,但偷窥的感觉还是让正在努力阅读魔像怪思想的文人胸口一热,心脏漏跳一拍不止。

这是一个换衣间,从角度来看,玩偶一样的恩赫里亚被挂在了墙上,而正在换试新衣服的女孩则跟一墙之隔的同伴聊着,偶尔笑笑,她俩正在讲之前发生在商场中的趣事,那是一个关于著名魔术师演砸了的笑话。让文人奇怪的是,恩赫里亚居然能约略听懂女孩们在讲什么,要知道,汉语和他本身所生存的那个时空中的语言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体系。然而,在恩赫里亚的记忆中没有文人想要的答案,所以文人只能把魔像这种神奇的天赋归功于当初制造他的那些僧侣们。

带着新的疑虑,文人用了几秒钟就把恩赫里亚来到地球后的记忆彻底看完了,也多少解开了一些谜团。

发现自己的困境后,恩赫里亚几乎不用多想,单从面前这个女性的说话方式以及换衣间里的陈设就知道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但他并不知道这世界是否危险,所以他聪明地选择了静观其变,每天挂在哪里,从顾客们的聊天中收集信息。但作为一个智慧生物,静极必然思动,何况通过长时间的观察,恩赫里亚发现这世界的人们似乎都很弱小,对自己无法构成威胁。于是在某天晚上,恩赫里亚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冒险。

算算时间,其实恩赫里亚差不多有两千多岁了,可是岁月的积累并未让魔像怪变成耄耋老者,相反,正是因为光阴对于恩赫里亚来说根本无所谓有无,所以他在某些方面依旧保持了赤子般的单纯,这最原始的活力以及好奇心,让他对新的世界充满谨慎与幻想。在积累了足够的能量后,他便准备趁着天黑离开服装店,可惜,现在这幅身体想要完成这个逃离计划,难度系数确实不小,几次实验,都被店主给找了回来。

另一方面,一连几天,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店里的金属玩偶,总会跑到房间的不同角落里去,让店主有些感觉瘆的慌了。他调看监控,发现是玩偶自己在走动,惊得差点没晕过去。于是他决定把恩赫里亚丢掉。可惜事情就是这么赶巧,两次丢掉玩偶,都被他不知情的老婆捡了回来,默默挂回原位。这下店主彻底毛了,说什么也不敢再经营这间闹鬼的服装店了。这也是为什么干将父亲去谈赔偿玻璃的事情时,店主问他是否对服装行有兴趣了。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更简单了,恩赫里亚被服装店老板挂在橱窗里受阳光暴晒驱邪,墙布又让干将抢来给文人包扎伤口,这个过程中,恩赫里亚发现文人的血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还能让他恢复神力,所以决定杀人取血。然后刺杀不成,反被抓住。就在恩赫里亚觉得跟着新主人也不错的时候,他发现了罗汉鱼,战士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生物对新主人图谋不轨,于是杀掉了“飞翔的罗汉”。再之后就都是发生在几分钟之前的事情了,文人一眼带过,唯一让文人动容的是,在看到卡片时,恩赫里亚那种千年心愿得以实现的喜悦——那根本就是容不下丁点杂质的生命最纯粹的情感。

“难道我真是旅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