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们俩能来,你们叔和我都高兴。你们叔不能喝酒,婶子就陪你们喝了这一杯,剩下的就是你们俩自己的事了,呵呵,来,干了这一杯,以后咱们都平安和乐,你们也都能有大出息。”为每人倒上一杯酒,孙氏端起酒杯和两位准女婿招呼道。

不是一家子,什么红包、瓜子、花生的都省了,讨个口头吉利罢了,尤其今年年关难过,就是大年初一那天,一家一道的族人互相拜年时也没见有几家拿出这些的,都是一碗白水就算体面了。

“叔不急,您在这记字,我去将典故说给琳姐听,这样您就可以天天听了。”仿佛知道戴显根的心思,顾孝民穿戴整齐后唇角一扬笑道。

不不不,戴双琳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手握世间最大金手指的人,怎会轻易就被人给一窝端了,除非是她有意为之,对,肯定是有意为之。

眼前小山似的面团,让胳膊酸麻的戴双琳情不自禁哀叹一声,他们家转上几圈看下来,也就未来姐夫葛东勇力气最大了,要是有那大块头在,兴许根本不用她们姐妹俩卖命玩跷跷板了。

被躁出一脑门子汗的戴显根,趁此机会赶紧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方才剧痛袭来,根本不容他反应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知觉。

“哎”戴双琳不等孙氏和戴显根弄好,就忙随着陈氏进了里间。

李氏吓得翻身爬起来躲到人后,被族长媳妇泼凉水的场景才过去没几天,李氏心里是真害怕,同时又有铺天盖地的绝望向她扑来,难不成一家三口自此就成了无根之人?

这是让她去正屋倒水呀,戴双琳一愣,没多想就往正屋跑。

“什么法子?”孙氏问完又觉得自己犯傻了,自然是花钱买人命了,哎,看来孩子爹原来说的对,是要打仗了!

孙氏领着戴双琳美滋滋回到家,吃过晚饭便把好消息跟家里人一说,戴双红和贤哥都高兴的向戴显根恭喜,只戴显根一个人愁眉苦脸的高兴不起来。

“还是琳姐脑子活,这样省不少布呢!衣裳也耐穿不少……”陈氏拿布巾给霞姐把口水擦掉后,跟孙氏夸起围嘴这个东西。

“不会吧?若真和民哥儿有关系,那怎么也该是他亲爹顾大宝才是,哪里轮到岳家沾这光……”戴青山也曾想过这点,可这点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通的。

孙氏往西间喊一嗓子,见戴双琳难掩笑意的从房里走出来,不免一记飞刀眼扔过去,恨声道:“这下称心如意了?瞧瞧你那样子还像个姑娘家?没羞没臊的……”这浦阳镇哪家姑娘刚定下亲事的时候,不是羞个大红脸的?也就她家的琳姐只喜不羞了,瞧瞧那嘴角快咧到耳根后了。

所以戴双琳便带着两个小表弟往北走,袁翠儿没戴双琳领路不敢独自去南街,只能无奈的跟着戴双琳走,路上心有余悸的跟戴双琳抱怨道:“大舅今天也太可怕了,以前大舅不是这样的啊。”

见袁翠儿说到最后眼泪啪啪往地上掉,戴双琳自动忽略掉再次被叫肉包子的事,作痛心疾首状点点头,袁翠儿看戴双琳点头承认顾家开始卖地了,险险就要昏死过去。

想到这里,戴双琳的表情便从惊讶变成了冷淡,顾自将门打开后拿起门后的扫帚,垂目道:“怕是还要过会儿才能起,要不您几位进来等一会儿?”戴双琳本来想把话说的难听些,可终归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这些人不是本家的就是带亲的,她一个晚辈说多说少都是错。

于是顾大宝又来回添了三次香火钱,大师才长叹一句“若非施主心诚至此,老衲是断不敢泄露天机的……”,而天机就是站在顾家门前往北走八百八十八步,便是福星所在。而从他家往北走八百八十八步约莫就是戴家了,唉,后来孩子娘走了一趟,发现还真是戴家。

这消息实在太过劲爆,不说青年县令招架不住,就是在场见多识广的衙役们脸皮也忍不住抽动,俱都没想到李亭长艳福至此,这老、中、青、幼一堆女人,一把年纪的身体扛得住吗?

“怎么办?怎么办?”戴双琳吓坏了,手脚并用起身准备去请大夫,这断骨重接才多少天就赶这么多路,若是顾孝民的腿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戴双琳也豁出去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今天李亭长敢打,她就让他打,看新县令是个什么态度,若是这样新县令也能无动于衷,那未来三年,他们戴家就还是继续夹尾巴做人吧。

果不其然,隔两日李亭长就大摇大摆到了戴家,以施恩者的姿态告诉戴家,“我知道你们家如今艰难,显根身子也不好,我这做叔的唯一能帮你们的,也就是替你们把琳姐给放到选秀名单上,好歹选上后有点补偿,你们也宽裕宽裕……”

咦,戴双琳愣了,杜家?

“笑死人了,怎么能当饭吃?叫我说识字一点用处也没有,像顾孝民那样考个秀才得人敬重还好,可像戴双琳二叔那样白花钱不说,学一肚子坏心眼专对付自家人,哈哈……戴双琳,听说你二叔呀……”戴家东邻的唐小娥跟戴双琳差不多大,每日在自家院子里听陈氏跟戴家人有说有笑的,又听她娘说戴双琳以后就是秀才娘子了,她心下嫉妒便有意刺戴双琳几句。

“这件事无须再谈……”靖王吗?那个前世为她不顾一切,只因大夫人为她定下与顾家的亲事,便派人打断顾孝民腿的靖王,害顾孝民才华尽折仕途全毁,若不是戴双琳不离不弃,顾孝民怕是就此一蹶不振。

阿弥陀佛,行善真的很有必要!

可即便有粮了,戴家人还是不敢有片刻放松,孙氏和戴双红继续针凿不断,贤哥则开始跟着身体好转的戴显根学手艺,戴双琳没了小跟班贤哥,得一个人负责所有家务活,几乎忙到没有停下来的时间。

“几位兄弟,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我们这牛车是要往浦阳镇走的……”孙氏赶紧上前说明。

绣铺老板娘不知孙氏担忧,细细检查过后,便按件数给孙氏算了钱,见孙氏拿到钱后惊讶的表情,便解释道:“你后来送的绣活好歹不一样,有好有坏,好的我按高价给,低的就按平常算,呐,这种是好的,价格就高点。”

孙老爷子的话句句砸进孙氏心里,当着她娘的面,趴窗台上就无声掉起眼泪来。

“苗哥儿娘说什么呢?我这不是顺道吗?”孙氏嘴上强着,心下却灰暗一片,亲戚间的关系一旦涉及到钱财就是这样,亲的也变生疏了。

孙氏自然知道俩闺女,戴双琳就是炮仗脾气点完就算,戴双红则是脾气看上去很好,却是个认死理的性子“行了,我比你知道红姐,这孩子可人疼,怕是知道家里缺钱才一口答应下张家的婚事,如今好歹咱们没做错事,将来她就是过差了,也埋怨不到咱们头上”。

哼,只要这戴显业还迷恋她家闺女,就代表他们母女俩暂且无事,且等她把戴显业藏起来的地契、银子等物找出来,到时候看他戴显业还能横到哪里去。

李寡妇家原本是没地的,她男人活着时佃地种,死后剩她跟闺女两人干不了重活,又有李亭长养着,自然不需要再受苦佃地,后来好不容易有了戴显业的几亩地,李寡妇是当命根子看的,若是因为自己一时好胜再给弄丢了,她自己就得拿根绳子把自己勒死先。

“娘……我就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我没有想别的……”被孙氏拎着耳朵的戴双琳,听孙氏说话如此直白,不由开口解释道。

家里总共才几个银子?

“关键是没银子啊”不管戴显根先前有多不相信会打仗,可现在他信了。

孙氏在一边看得更内疚了,这么好个孩子,怎么就没媳妇呢?

既然有马蹄声,那就不可能是顾大郎了,戴双琳自此笃定,然心里的疑惑则更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