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寡妇有嘴难言,耳朵眼子嗡嗡响中听到边上一群小兔崽子拍手叫好,李寡妇几欲翻个白眼昏死过去,却是怎么昏也昏不过去,甚至还能一清二楚的听孙氏继续道:“告诉你,我孙大香活了三十多年,一件亏心事都没做过,凭什么让你个下作东西指着鼻子骂?就你做的那些事,你还好意思哭大街,还好意思提李亭长,好,你不是要叫李亭长来吗?叫吧……今个若是在我家麦子里找不出你家的,别怪我去一指沟把剩下的麦子全部割回来。”

来到戴家门口,李寡妇见只有戴家二丫头一个人在,再看戴家门前那满满当当的麦子,一时眼珠子就咕嘟着往外突,心里鄙夷,就戴家剩那三分地能得这么多麦子?肯定是戴家怀恨在心偷她家麦子了,这一笃定,李寡妇就挺直了腰杆,颐指气使的对戴双琳道:“这不都是你家的麦子吧?就你家那三分地,能出这么多麦子?肯定是偷来的。”

“嗯,我听你们在外面忙活,觉得身上好像有点劲了,就出来看看”戴显根因为生病,原本健壮的身子早已变得枯槁瘦弱,此时靠在麦垛上,下意识握了握拳头,方才觉得这一切不是他在做梦。

悄声上前的戴双琳止住脚步,探头察看,葛东勇宽阔雄壮的身体将戴双红遮的彻底,虽然看不到戴双红在做什么,可葛东勇揉眼睛的动作还是十分明显的。

戴双红如蚊子哼哼般道一句“没事”,便别过头去不敢再看高大健硕的葛东勇,一张粉嫩小脸是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对上晶目灿灿望着自己的戴双琳,一时心虚难耐的戴双红软塌塌回瞪一眼。

有与戴家交好的,便多嘴说上一句“又不是非要嫁民哥才叫有福气”

“我知道娘是为了我好,可当初二叔的条件不好吗?二婶还不是落得如今的下场……”戴双红越想越怕,当即蹲身哭了起来。

“哟,都忙着呢!”戴家人各司其职,门外走进一中年妇人,衣裳虽旧fqxs却很干净,头发亦是梳得整齐。

李寡妇不喊倒好,一喊上门女婿打人了,戴显业眼睛都红了,看李寡妇的眼神都带着刀子。

“别跟我们说这些,若是你还想好好过日子,就把与我们戴家再无关系的切结书写了,踏踏实实入李家的门吧”戴青山见他爹眼睛一闭不搭理戴显业,便将戴显业的手从他爹眼前扒拉开,冷冷说道。

孙氏这么一说,葛东勇再走就不好了,于是一行人就进到戴显根房里坐下说起话来。

“葛大哥好,这是您抓的鱼?”戴双琳甩手拎起鱼来,高兴地对应声道是的葛东勇说道:“我爹在屋里呢,您进去吧……爹,葛大哥来了……”,身后传来砰一下闭窗声,想来是在西间绣花的戴双红不想见人,才把窗户关上了。

这两年,戴家大房日子不好过,二房日子更难熬,闵氏一个人带孩子,有房没地没手艺,吃的比戴家大房更不如,若没有孙氏时常接济,怕早就饿死了。

“别叫我,叫你亲姐去……”

因平日里油嘴滑舌的小闺女突然变懂事,孙氏先前因猜测带出的火气莫名消散,她点点头道:“你看着办吧,把你爹的药摊开晾着,天气热沾了雨水要发霉的”。

戴双琳自然不上当,抬手又给了戴双贤一下,哼笑道:“臭小子想骗你二姐,再过几年吧,赶紧回家,你这还光着脚呢!”

哼,这世上三条腿的男人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遍fanwai地都是。

戴显根是石匠,石匠没了出产石头的石穹,就等于农民没了土地。

李寡妇是什么人?

十月选秀,可是据戴双琳所知,选秀在这年头又不惊奇,有闺女的人家都巴不得年年选秀,就是进去做个宫女,每个月也有月钱银子可以拿,到了年纪出来,找个有钱的二手男嫁了,比嫁给那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还强不少。

不知道写这封信的人是怎么想的,对了,现在是景初二年,去年新帝没有选拔新人充实后宫,想来今年是一定要选人入宫了,而且数量肯定不会少。

突然升起的疑惑,令戴双琳拉开大门看向走远的人影,那人是朝南街方向而去的,顾家住在南街,难道那人是顾大郎?

戴双琳想跟上去看那人是不是去的顾家,却见那人须臾便发力奔跑起来,不久自拐角处传来了哒哒哒的马蹄声。

既然有马蹄声,那就不可能是顾大郎了,戴双琳自此笃定,然心里的疑惑则更盛了。

“琳姐咱们回家睡觉昂”站在街口张望的戴双琳还在猜测那人的来历,就被孙氏好声好气拉着手扯回了家,原来是孙氏白天打了李寡妇,晚上一直没睡安稳,刚迷糊一会儿,就听见自家大门打开的声音,吓得她急急忙忙赶出来查看,就见琳姐一个人站在街口发愣,吓得孙氏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打量戴双琳看起来还算好,孙氏便试探道“三更半夜的,你出来干什么?”

“我刚才听见有动静,所以出来看看”戴双琳不动声色把信收起来,跟孙氏解释她出来的原因,孙氏压着声音又问戴双琳“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有事就喊人,不能开门……你说你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呢?”

戴双琳知道自己触犯了孙氏的忌讳,忙挽起孙氏胳膊,赖在孙氏身上讨好道:“我这不是一急就给忘了吗?”

“行了,今晚上我在这里看着,你回屋跟你姐睡去吧”大晚上孙氏不敢过分责备戴双琳,把戴双琳赶回屋子后,进屋和戴显根说了一声,就亲自到过道里去守粮了。

戴双琳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就过去了,不由暗自庆幸,和衣躺下就往她姐戴双红身上靠,却被戴双红嫌弃的使劲推开,戴双琳无奈只能搂个枕头,在黑暗中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一夜到天亮。

却说孙氏如何轻易放过戴双琳的?

原是孙氏没看到那人,更没看到戴双琳手里的信,便误以为戴双琳是招了什么脏东西,哪里还敢按往常的脾气责怪戴双琳,只煞着性子熬了一晚上,第二日等戴双琳跟贤哥出门捡麦穗后,孙氏赶紧拿了一沓黄纸三炷香,家里家外拜了又拜,还偷偷在戴双琳枕头下压了把菜刀。

戴双琳中午躺下午休时,不小心摸到枕头下的菜刀,好险没被吓个半死,拿着菜刀去问孙氏,被孙氏好说一通,戴双琳这才知道自己被中邪了。

至此,戴双琳便把那封信里的事说了,没说府城有变,只说了十月选秀的事。

“你这是听谁说的?”

孙氏听完有一瞬间的高兴,心道若是俩闺女有哪个进宫了,自家就有了固定的进项,红姐正在说人家就算了,要不就让琳姐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