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在隔壁的雅间落了座,看着李德全跟进来关好门,这才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进宫里多少年了?”

马奇再不便留,只得先行离开,只是走得时候,难免频频回首罢了。

这一整天的考试下来说不耗费体力那绝对是骗人,成德就眼见着对面一个考生在交完卷子后虚脱地倒了下去,脑袋磕在上面那层隔板上,本应是很疼的,但那人竟也纹丝不动,显然是昏过去了。

玄烨冷冷盯着张霖,眼神如刀般凌厉地刮过去,露在马蹄袖外握着茶盏的手指因用力过度渐渐发白。他心中冷笑着,好个报效朝廷!容若心心念念要报效朝廷,博取功名!如今你也要报效朝廷?!你们这一个一个的——哼!张霖啊张霖,若这真是你自己的志向,朕可以赏你!若让朕知道你这是为了纠缠容若想出来的手段,你就不怕到了官场,朕会忍不住杀你么?!

时光飞逝,转眼月余。

说到这儿,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玄烨说:‘何事菊花时,犹未回乡曲?’这是暗示他秋天都要到了,让他立秋前回去。可是成德却不能那么做,他有他的坚持,这一次他已经固执地坚持了近两年的时间,若是这一会儿心软岂不是前功尽弃?!再说离明年的科考也已时日无多,这一次只要再狠一狠心,明年博得功名在,莫非还不能再见了么?

其实,平心而论他与墨青岚这么多次同床共枕,要说不喜欢,那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可是对成德的心意一天放不下,他也就无法接受墨青岚的好意,而他最初带墨青岚回来的时候也确实是只打算把他当成成德的替身而已。在这个替身身上他可以肆无忌惮地驰骋、蹂躏、发泄心底最深处的渴望,现在想来这样做确实有些过分。

“请安?”康熙帝笑了笑,不置可否,遂道:“那你到是有心了!”

康熙帝唇角微勾,似有似无般冷笑一声,却幽幽开口道:“让你办的事情有眉目了?”

这会儿看着眼前的成德,曹寅也惊讶自己竟会压抑不住心中想要与他亲近的念想,于是,他又抱了抱成德,又趁机央求着成德答应晚上让他留下来陪他。

墨青岚当即喜不自胜,好半天才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竟是跪在张霖面前诚心诚意地磕了三个响头。眼眶微红地望着张霖道:“爷得大恩,墨青岚无以为报,愿来世做牛做马侍奉左右!”

他刚趟下,成德便倚了过来,脑袋拱了拱自动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枕在张霖的肩窝,又不满地皱了下眉,小声抱怨了句:“你瘦了,怎么这般隔得慌!要好好用膳!”

这一日,因柳常青要宴请杭州商贾,张霖特地独自出门去请他的故交现任杭州知州的徐子廉。因着张家是如今脉布全国的大商贾,徐子廉虽已贵为一州知州,地位清贵,却也是要卖张霖这个面子的。更不要说在天津时徐家和张家原本就是故交。

成德一个激灵,猛地回头瞪玄烨,推他,道:“别闹!”

两人互相剥着衣裳,肢体凌乱地纠缠在一起。玄烨紧紧抱着成德的腰,禁锢的姿势令他第一次觉得满足。他下边的地方早就挺硬起来,此刻已分泌出了透明的液体正顶在成德后边那个幽谧之地不断摩擦。

太皇太后重新闭上眼,将最后一段经文默诵完。这便起身坐到了偏角的椅子里。而成德还跪在佛前,似乎对太皇太后的举动毫无所察。但太皇太后却知道成德武艺不错,他并不是毫无所察而是不为所动。

明珠有些着急,给他打着圆场。皇上倒是一脸兴味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对皇上这种举动,他似乎也很不以为然,我甚至看到他微微皱了下眉,竟是对皇上这等肆无忌惮的目光很是不满一样。

玄烨烁烁地看着成德,心想,大宝儿啊大宝儿你根本就舍不得我受一点儿伤害,真想让你自己也看看刚刚你紧张的样子,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还趁什么强呢?明明心里就是有我的嘛!

成德两下看看,见明珠点头,这才跟上玄烨。两人出了大门,进了门口李德全雇来的马车上。

果然,太皇太后对成德这份识趣还算满意,点点头,道:“不愧是明珠的儿子,倒还有那么几分机灵。这样吧,这几天你也别回乾清宫了,皇上那里哀家会帮你说,你就先在我这慈宁宫住几天,等过几天,哀家会让你阿玛来接你出宫!”

两人说得冠冕堂皇,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望着成德眼中的哀凉,玄烨忽然明白了成德刚刚那句‘想做你的臣’是什么意思,心里所有的幻想在这一刻全部破灭,他抽出埋在成德体内的手指,颓然趟下,翻了个身,道:“我不逼你,总有一天你会愿意的!”

“无妨。”玄烨揉着额角坐起身。其实他早在听见李德全那句‘放下浴桶’就醒过来了,但为了不引起成德注意才趁此机会睁开眼。

成德自然不会回答他,不过却横了他一眼,抽回手,故作镇静地道:“吃饭吧,过了时辰要撤宴的!”

这次成德没急着回答,而是顿了顿问道:“这种书你是在哪里找到的?咱们宫里怎么会有这种书?”

玄烨低笑一声,心情越发轻松起来。他很自然地拦住成德肩膀,带着人往内室走。成德体型比玄烨偏瘦,个头也矮了一点,玄烨侧目刚好能看到他微红的耳尖儿,心情大好,令他忍不住便凑到成德耳边,吹着气儿问:“朕就要亲政了,你有什么心愿要朕替你办么?”

说完,成德郑重叩首,脑门儿贴着冰冷的地面,面无表情地等着玄烨的回答。

一时间,几方争论不下,康熙帝令他们回去都好好想想,明儿个再议,便干脆退了朝。

“什么?!”玄烨一惊,攥紧手中书册,又忙敛住心神,追问道:“既然你看见他偷跑进去,你就不会再寻个事儿把他支走么?”

玄烨看着这样的成德,早已移不开视线。心不受控制地颤了两颤,玄烨突然发现他将成德困在这后宫逼仄之内就如将一块美玉埋入黄沙般残忍,硬生生地剥夺了他大放异彩的权利。这个人若离了自己,他的人生怕是会别有一番天地吧!

其实成德尽管烧得厉害,恍惚间却能听到玄烨的话,只是此时他如中梦魇般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他想告诉玄烨,听到他番话,他心里已经好多了,他还想告诉他,让他回家吧,他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可是,他醒不过来,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然而眨眼间,那风筝便被玄烨一把抢了过去。玄烨仔细看了看手里的风筝,认出这是和自己小时候送给成德那只一模一样的,只是这一只粘连处的浆糊还没有干,明显就是新做的,玄烨瞳孔骤然紧缩,心不受控制般狂跳起来。

见成德沉默不语,明珠又道:“虽然那套拳册是你熬了七日所成,可如今就算用不上,你也不要太在意。总归是为皇上尽了力,皇上心里会记得你的好,他能准你出宫,恐怕也是看在了这份功劳上。只是,你要谨记自己的身份,不可任性妄为恃宠而骄,凡事要以大局为重,不要辜负了皇恩。”

待到日落西山的时候,成德终于将整套拳路悉数画了出来。大功告成后,成德拿着订好的册子给玄烨看,却没有在玄烨脸上看出一丝喜悦,猜到恐怕事情有变。他看了在一旁叽叽喳喳的曹寅一眼,见他摔得浑身是土,笑着让他回去换换衣裳,将他支开,这才问玄烨道:“出了什么变故吗?”

“好身手!”玄烨禁不住击掌称赞。

曹寅也说,“是啊,我刚刚还当是谁呢?没想到是你,你这是怎么了?掉水里去了?”

玄烨拉着成德一路出了乾清宫,向后面的御花园走去。冬末春初,夜里的风很冷,小刀片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得。两人身上都只着室内的常服,连件厚衣裳都没加,这会儿经这小风一吹,正吹了个透心凉。

玄烨正歪在软榻上随手翻着本书,身上盖着裘皮软毯,见他们两人进来,便合上书起了身。李德全识趣儿地退了出去,成德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明珠跟着李德全出了乾清门,走到一处僻静处,李德全这才向明珠深行一礼道:“恭喜大人!”

不少人觉得没趣儿,便也不再探看。但依旧有些心思活络的子弟,招呼成德过去坐,想要借机套套近乎。

成德直直地跪了下去,平静地道:“草民犯了欺君之罪,请皇上责罚!”

玄烨听完后,命停下龙辇,让李德全把鳌拜叫来,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龙辇之下的鳌拜,玄烨问道:“鳌爱卿,朕听说你今儿个特地叫自己的外甥在此等候朕的车辇路过?你有心啊,去把你外甥叫来,朕想见见他!”

他面上有些淡淡地放下书本,咳了一声,道:“今日就到此吧!大公子若是无其它问题,为师便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