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盯了明珠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问道:“明珠,你知道朕今儿个叫你来是为什么么?”

成德回想起玄烨上一世的喜好,他很确定玄烨喜欢的是女子!而这一世,玄烨早在十二岁那年就已立索尼外孙女为后,虽然不清楚人伦之事他到底是否精通,但该懂的事情,肯定有宫里的启蒙宫女教过他!而明年玄烨就满十五岁了,那时后宫还会选秀,会有不知多少美丽妙龄的女子被选入宫中为妃,玄烨作为皇上为了皇家开枝散叶更是义不容辞。所以,无论从哪方面看,玄烨会舍弃后宫佳丽三千而喜欢上一个男人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这一私心观察,便有不少人都发现了同一件事,那就是在他们这群半大小子里有一个人真真特别,单那精致的容貌就是他们这群人没法比的,再看那沉稳从容的气度简直就不像他们这个年龄的少年,那人仿佛从一幅沉韵悠远的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带着一层浑然天成的光华,令人忍不住便将目光停驻在他身上。

成德被他说得有些挂不住,脸微微红了,忙摇头道:“先生误会了!我哪里有想那些,我,我这是想起了儿时的一桩趣事罢了!”

唯有苏克萨哈急功近利,奏请道:“启奏皇上,此事依微臣看却不止是前明余孽妖言惑众这么简单。前明余孽固然该除,但百姓因何会被他蛊惑,自然是生计不保才有此变。皇上请看这是微臣几年间收集的各地圈地占田的名册,其中仅安平附近就有良田千倾被占,以致百姓无家可归无田可种,这才被那余孽钻了空子!所以,微臣之见,除余孽必先还田与百姓,否则易生民变啊!”

玄烨被气得一乐,糊了曹寅大脑门一把,笑骂道:“行了行了,少啰嗦啊!赶紧走,宫门要关了!”

如今被玄烨这样一瞪,张、柳二人当即再不敢多言,忙答应了下来,想着事后再寻机会相邀。

想起来就有气!玄烨大步流星走到两人面前,也不顾成德诧异的眼神,一把拎住荔轩衣领,将他推到后面。转过身立刻露出一脸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对成德道:“又见面了,真巧呢!”

竹台东边摆着张小桌,此刻一位管家模样的老头儿正坐在桌子后面为前来报名的公子小姐们登记。

“柳泉居在灯市口开了分号,我怎么不知道?”柳泉居是前明隆庆年间留下的老字号,一直是在新街口那边,成德好奇这分号一说,故此一问。

成德想了想,忽然想起了自己上一世的好友顾贞观,算算年月如今他怕是已入内阁做书记了吧。于是成德便将宣纸交还明珠,道:“劳阿玛操心,但这几人却都不是儿子心中所幕,儿子近日读了一部《弹指词》深感词中意义深远,因此对那位词人心生敬慕,只是不知阿玛可否熟识此人?”

“哦,我明白了,祖母是说这宫里虽好却没有外面来得自在!”

“哦?!你说他年前便已熟记大清律例?!那岂不是四岁便已几乎认全普通汉子了?要是照你这么说,你儿子还是个神童?!”听闻此讯,太后震惊之余更是替玄烨惋惜!眼下这事儿经孙氏布局,陈廷敬一搅合,那纳兰成德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待在玄烨身边了,如此好的伴读人选就这么浪费了,真是可惜可气可叹!想到此,太后的脸色不免就又难看三分。

陈廷敬还是沉着脸不说话,成德只好忍着腕子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虚弱地笑道:“阿哥,我不是妖人,别人不信,你还不信吗?真金不怕火炼,我既不是妖就算他们说出花儿来,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啊?阿哥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成德看着那个溜溜达达的背影,气得乐了出来。照今天这个情景看,孙氏这是铁了心要赶自己走啊!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玄烨必然会伤心一阵子吧!想到玄烨或许会大哭大闹或许会默默黯然,成德的心不可控制地乱成一团,他叹了口气,默默拿着小铲子蹲在花池边上一棵一棵地割起草来。

陈廷敬说完拿起茶盅想要喝一口,就听玄烨问道:“就像皇阿玛入驻北京一样?那要灭三藩是不是我们也迁都就好了?找个易守难攻的城池?”

陈廷敬仿若未闻,向玄烨伸出手,道:“阿哥拿得什么?可否让臣看一看?”

“阿哥?”成德放下手中竹篾,笑看着他向自己走过来。

明珠暗暗揣测孝庄太后用意,知道今天若不推荐人选太后会觉得他不肯为太后分忧,可若是推荐当今大儒,太后必会因招摇不但不会同意,还会认为他愚蠢。思来想去明珠忽而想起一人,遂笑道:“经您这一说,奴才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那就更不行了!”明珠等得就是这句话,闻言连忙跪了下来,劝道:“阿哥若是将太后赏您的恩典转赠他人,你就不怕伤了太后的心吗?还有,那被赠之人岂不是凭白担了罪名吗?”

明珠守在车外,此刻再也看不下去,上前一步,躬身道:“阿哥,不如让奴才抱这位小贵人下车,他的脚伤看起来不轻!”

见孙氏往他这边看来,荣泰笑道:“宝荣三急,望嬷妈不要见怪。”

其实明珠早将成德与玄烨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听自己儿子在那儿说什么‘盛京’时,他还心道我家冬郎果然早慧,小小年纪便懂得隐姓埋名不露痕迹,可再一听成德为玄烨张罗糖葫芦这沾沾自喜的一颗心立刻就颤了三颤,心想我儿啊,这要是三阿哥吃出个好歹你这不是要阿玛的脑袋吗?!紧接着他又听到自己儿子自告奋勇为阿哥试吃,就算明明知道那糖葫芦多半儿没什么问题,这心里还是为儿子捏了一把汗!暗叹儿子啊,儿子,你就算是要讨好三阿哥也不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不是?

“是啊,也没多大的事,都怪那帮奴才大惊小怪!”玄烨不以为然地愤愤不兮道。

见玄烨对那风筝爱不释手,成德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温柔。向后挪了挪,让玄烨在他身前坐下,道:“其实只要理顺了步骤,这风筝做起来一点也不难!阿哥要不要试一试?”

成德有心叫住他,但玄烨跑得太快,成德不过张嘴的功夫玄烨已经迈出了门槛。成德叹了口气,打开手里的油纸包,那里面是一颗颗摆放整齐圆润可口的蜜饯。想来是玄烨见他这几日喝中药实在痛苦,特地派人去买来的。

“行了,你哪儿点心思,我还不知道么?起来吧!”

成德这次长了教训,一边说一边像小孩子一样掉眼泪,到令孙氏不忍再追问下去,只好好地拉着他的手安慰了他一番。

三阿哥奇怪地看他一眼,自然答道:“大宝就是你啊,你不是没有名字么?这是我给你起得名字,好听么?”

被三阿哥训斥警告地敲打完,侍忠便呐呐再不敢言,也不敢问这个莫名冒出来的孩子是何来路,只按照吩咐将成德送入三阿哥的屋子后,就急急忙忙去请御医张璐。

“慢点跑!你慢点跑!小心摔着!”

沉默片刻,玄烨拉着成德在桌边坐下,亲手为他斟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劝道:“先喝口水吧,你一定很累了!”

成德拇指缓缓摩擦着杯沿,他还是不看玄烨,只淡淡地道:“谢皇上!”

玄烨眉头猛地一皱,不悦道:“不是说好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不许叫皇上的吗?”

成德却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瞪着玄烨,眼眶微红地问道:“那叫什么?”

他的声音有一丝难言的颤抖,玄烨被问得心里一颤,越发心虚起来。他把凳子往成德边上搬了搬,拉住成德的手,耐心道:“不是说好了,叫名字的么?大宝,你是不是不愿意进宫来陪我?”你要是敢说不,我现在就——就把你关起来!玄烨心里发疯般想着。

他紧盯着成德的嘴,原本是紧张他会说出的答案,却不知怎地竟想起了之前在庆成宫里自己尝过这嘴里的味道,不知不觉便凑得越发近了。

直到玄烨的气息喷到脸上,成德才猛然惊觉不妙,想要起身,可刚抬头开口道:“我——!!!”

上颚再次被那条小舌扫过,酥麻的感觉一如既往地蹿了上来。只是这次,玄烨却没有那么快放开他,舌头在他的嘴里停留了片刻,甚至细细舔起他的贝齿。

“皇上!”成德一把推开玄烨,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他脸上红白相错,只冷冷看了玄烨一眼,便不再说话。

此刻,玄烨也懊恼极了。他都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把成德当兄弟朋友,可哪里有对着自己的兄弟做这种事的,这不是羞辱人么?!他见成德冷着脸不再理他,想解释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只好先将成德拉起来,道:“先陪我用膳吧!”

这顿饭吃得可谓索然无味。饭后,玄烨想拉着成德去沐浴,被成德拒绝了。无奈之下,他只好让李德全去藏书阁取来几本前朝的珍贵遗册与成德一人一本霸据东西两端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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