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着的殷彦之这时开口:“舅舅,你且先息怒,待彦之去问问我爹究竟是怎么回事!”话虽这样说,但自己娘什么脾性殷彦之怎么会不知道,怕殷正儒这算是忍受到头了。

母妃早逝,从记事开始,他便被父皇手把手教导。接触的不是政治就是礼仪规矩、武学……身为一个王爷,对于男女之事居然是懵懂的。

也只在瞬间,眼前雾气散尽,原本还有所阻隔的天地豁然开朗。

“这俊俏公子居然是……她相公!”

殷璃飞却是看了眼一旁卷着袖子,衣衫上还沾着水的哥舒璟道:“她爹娘上次想对付我,被百里邪打伤了,想找我接骨却没有银子给,所以将他抵押给我了,搞不好我买了一个小白眼狼回来。你想当我的一家之主,不如先帮我搞定他吧。作为男人光会生孩子带孩子可不行,生出来养大了还得会教,这样我才能将后半生放心的交给你!”

殷璃飞好奇之余,便向牧羊的打听那周副管事,原来这周副管事一家都是御史中丞庄子上的家生子,刚刚那两个是周家兄弟俩。蓝衫的周进松为兄长,是庄子上的周副管事,弟弟周进宝是个负责田里琐事的小管事。

“看见了,却是顾不及,她也不希望孩子跟着再受刺激,说就拜托你了!大恩来日再报!”哥舒璟说。

“喂,你要干嘛啊——”殷璃飞下意识抬手护脸挡灰尘,待睁开睛,却是傻眼:“这这这……”

“我的确走投无路了,如今也只有在这里,那些杀手才会意想不到!至于以前……不是没有想到你,而我不也没有想过别人吗!以前国事繁重,每天奏折都批阅不完,何来时间风花雪月?”哥舒璟叹息说。

哥舒璟自然跟个大爷一样,举止优雅的靠在正厅的椅子上看书,在殷璃飞下意识看去的时候,琉璃色的眸子也扫了过来,唇瓣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虽然她现在谈不上喜欢他,却不可否认相处时总会偶然被其触动一丝莫名的情绪。这种情绪她理不清,却也不是无知无觉。

而殷璃飞的事情,作为族长最近也被官氏吵闹了很多回,让他收回逐她出族的成命。官氏见识短,他可不傻,他近来听说殷璃飞身边发生的事情,不禁这样联想——

“等等!”却在这时,哥舒璟伸手挡住,顺带接过殷璃飞手里的孩子。

“哇啊哇啊……”突然,婴孩典哭隐约响起。

更远一点的院子外,管家也是焦急不已,奈何唯一压得住官氏的大少爷进城还未归来,

殷璃飞不禁纳闷,记得上次去她们家也没有见她这般客气过呀,于是道:“我已经不是什么殷家大小姐了,这被逐出族的事情,应该全村都知道了吧!如今的我,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姑!婶子还是不要这样叫了!”

哥舒璟见着眼前人白皙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浅粉色,明显是在生气,漆黑的眸光不禁又深了几分:

殷璃飞目送着哥舒璟离开,居然还是说不出话来。其实兰氏照顾家里饮食一些日子,做饭已经摸出分寸,每顿都是刚好够吃。因为天气渐热,如果留到下一顿容易坏了。还好今天因为煮了猪下水,所以有多余的菜,但多出两个小饿鬼,饭却是没有了。

哥舒璟自觉的在主位坐好,享受兰氏递上的饭碗。殷璃飞已经习以为常,见百里邪没有出来吃饭不禁有点纳闷。正在这时,见得一旁的哥舒璟朝门外看去,便也跟着回了头,却是百里邪从墙头翻了进来稳稳落在门边。

凌夙锦摇了摇头说:“子睿,有些东西注定不能两全,你可考虑清楚真的要冒着得罪这位姑娘的风险去帮那些人吗?如果真是这样,劝你以后也莫要和这姑娘走但近了!”

一系列事情一齐发生,殷璃飞深吸了口气,直接将那小孩推给秦子睿,举起锄头就想反击。

“这是怎么回事?桂嫂!”秦子睿到得殷璃飞身边,一眼见得她前面拼命叩头的中年妇人,妇人头发已经花白,此时满脸的泥污,膝盖上的衣裤已经被田沟里的潮土浸湿,那样子落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眼底便是又可怜又狼狈。

“凌哥哥——”

“王爷是在说笑吧,谁不知道王爷与侧妃鹣鲽情深,眼底揉不进一粒沙子,王爷更是人人称赞的专情好儿郎!民女可不想做这棒打鸳鸯的小三任人唾弃!而且觉着在这儿种种田,养养鸭,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其实挺好的!”

殷璃飞当即想朝哥舒璟翻白眼,却是忍住了,继续漾着笑脸道:“是昨日不小心撞了树,把坏脑子撞好了!”

而一身黑衣劲装的百里邪正站在墙边,手里拿着一个水瓢,还在将一瓢瓢的污泥往墙上糊。奈何污泥怎么也不听话,直接就顺着堆积的墙头往下流淌下来。

不是他觉得身份不同看不起她,恰恰相反,他觉得作为上位者,想要国家太平昌盛,各种声音都必须得听。

“啊?”殷璃飞微微一愣,下意识回神看向百里邪。她刚刚只是发表一下感慨而已,忘记身边还站在一个古代男子呢。就不知道百里邪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见百里邪已经转了身往屋内走去。

“砰”——

“你是气本王那天打了你,可本王也不能不论缘由放你离开!暂且不提规矩礼仪,如果人人如你一般,想了就都拿点东西来泼本王,本王这个摄政王恐怕就得改封号为‘落汤王’了!”

谁知他话音方落,只听长剑脱鞘声起,眼前剑芒一闪。风愚神色一肃,下意识往旁一让。“嗡”的一声,长剑落偏,刺过他的耳鬓,割断他几缕发丝的同时,瞬间在他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丘之貉!实则道貌岸然,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略懂医术?你有行医执照吗?”

回去的时候已近黄昏,夕阳倾洒,落满村路上的绿树,红绿相间甚是好看。殷璃飞才发现,不过几天的功夫泡桐树已经花谢,换上了满枝头的绿叶。期间隐约嗅到槐花的香气,听得鸣犬吠,伴着孩童的欢笑嬉闹声,远近处都有人家升起炊烟。周遭的一切无不透着和谐,让殷璃飞直觉自由的美好!

百里邪还在奇怪为什么这个纸会黏不上去呢?几次间,窗户纸就被之前撒上窗户的水给浸湿,他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又没有一个轻重,等殷璃飞奔过来的时候,只听轻微一声响,窗户纸撕裂了!

百里邪听得微微诧异,面上依旧清冷,跟着走近殷璃飞身边,伸手就接过她手里的桶绳道:“我来!”

“为了几个钱,就要谋人性命‘而已’吗?!要是我刚刚打不过你们,你们也会这样说?”殷璃飞边说边围着几人转悠。一句话反问的几个人冷汗狂飙,望着她手里的大刀哆哆嗦嗦的不敢反驳。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夫的脾气,妹妹敢提吗!”

然后又是一堆更难听的话,唾沫星子骂的四溅。

“啊?”米铺掌柜一天,差点吓晕:“这,这可使不得啊,姑——”

听见这话,殷璃飞松了口气,庆幸没有遇见太大的阻挠。不多时,柜台后的一道门帘被掀开,先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里面探出头望了一眼,才背着身子抱出了一堆瓶子。

“那沙土坡地其实都算是无主地,你不买也能拿去垦了!不过当然了,你想落契,自然还得我家老头子辛苦去衙门跑一趟,那地才能算是你的!”

殷璃飞下意识抬头,便看见饭桌对面的哥舒璟脸色不郁的样子,眼底尽是对桌上青菜叶子的嫌弃。

“你不是昨天才被休回家,怎么可能这么快成亲!”

想到这里,殷璃飞忍不住握了拳头,为自己,也为这几天一直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亲生母亲。

“放我下去,你们都都给老娘上!今天不打死这小蹄子,就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哎呦!”

原本只剩头在被子外面的百里邪一听这话,当即炸毛,不可置信的瞪着殷璃飞,完全一副看怪物的眼神。有瞬间,眼底仿佛闪过一抹杀机,全身的寒气也在瞬间迸发。

秦母赶忙拉了一下儿子,转而抱歉的望向殷璃飞:“不好意思,我儿没有坏心,只不过性子直爽了点,也是好意担心姑娘今后的名声!当然,我们没有看轻姑娘的意思!”

“这时候,谁会来?”

兰氏觉得殷璃飞的话很有道理,可心里还是不能接受这种事情,一时间也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