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她第二次如此称呼,第一次是为了习武不得已喊出口。

安宁城中的排水沟渠早已经被堵塞,那些肮脏之物不断涌出,令人作呕。

“爹,不如我先去看看?”扈少安向扈博易提议。

“能证明那丝帕确实是水公子用过之物,自然只有水公子本人。”楚清笑得理所当然。

换回女装的她,今日并不打算抛头露面,为了她接下来的计划,她必须将自己隐藏更深。

中间一人,身上入乡随俗的穿着南楚服饰,帽檐下却是金黄色的卷,因为太短,无法梳成髻,只能披着。

两人似乎都在彼此叫着劲,如此沉默片刻后,青檐小车的窗帘再次被撩开,如玉般细腻,带着一丝透明的小手伸了出来,在她手里,拿着一支水千流十分熟悉的玉钗。

相反,她更好奇宇文桑来找她的目的。

笑罢,她直接跳过混血美男的后一个问题,对他第一个问题进行解答“这位……壮士,他……”只是,原本想用公子二字形容的她却觉得这个词实在不符合这个男子的形象,所以出口之时便改成了壮士。

破水之声同时响起,楚清已经沐浴完毕,正从木桶中走出来,向一旁屏风上搭着的干净衣裳走去。那滴红色的液体从空中滴落,在她身后悄无声息的掉入浴桶之中,与飘着花瓣的清水接触,渐渐散去。

楚清抬起额头远眺,在远处的牡丹亭中,早已坐着白衣翩翩之人,那不曾相离的银衫女子依然守在身边。

贼人急急点头“小的怀里有着事成之后,扈家给的尾款,银锭下还刻着扈家的记号。”

话中说着好似客气,但实际上刘贺心中都快哭了。若是处理得不好,恐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同时心中也把那贼人咒骂半死,居然不知死活的去偷逍遥王的钱袋。

对此,楚清只是垂下眸光,嘴角弯弯,只是那面纱后的笑意,却无人能懂了。

“微臣刘贺,恭迎三皇子殿下。”刘贺再次道。

身后的水千流盯着那若隐若现的身影,漂亮的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滚动了一下,身体突变的异样,让他心中咒骂‘该死!’

婢子们,也都端着盛水的盆子,不停的往仓库浇水,希望把火浇灭。

如今,她房中的丫鬟只剩下名柳一人,这丫头在白日也受了不少惊吓,早已经被楚清命令去休息。所以此刻在梨园之中,除了楚清一人还未入睡之外,倒显得一片夜深人静了。

那种不加修饰的情感,让楚清心中一颤,包裹在心房外的硬壳‘咔’的一声细响,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缝。

只留下楚正阳和楚清父女二人。虽然这个结果,早在下车之前,楚清就像楚正阳保证过,但是亲眼见到,或者说亲手实现,还是人楚正阳充满了惊喜。他看向身边的女儿,现楚清正好也向他看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楚正阳眼中满是欣慰,而楚清则眨了眨眼,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让楚正阳一阵慌神,好像看到了曾经那个楚清。

楚正阳和楚清相视一笑,前者向前一步,对围观的茶农们大声道“乡亲们,这一次,我楚家商号带来了大批的粮食,大家愿意的话可以以茶换粮,亦可以以茶换银。”

当然,从内心来说,他们是希望楚家赢的,这样不仅他们可以继续呆在楚家商号,亦可以免去奔波之苦。只是如今看来,形势不妙啊……

这些货物并不是随着他们一同出城,而是在城门外等候,之后两支队伍才和在一起同行。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被他碾碎了搀和进这些伙计、管事的心中。

说完,她不理愣住的扈少安,向父亲书房而去。父亲找她何事,她心中已有几分明了,怕是之前宴会上楚家被赏赐的那‘慧眼识宝’牌匾,让他坐不住了。

先撇下这个让她费解的三皇子,楚清的眸光落在那钻石原石之上,好似怀念的开口“钻石,又称金刚石。是在土壤深处高温环境下产生的天然矿石,生长环境十分苛刻,每一块原石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因为它的神秘和难得,通常它视为勇敢、权力、地位和尊贵的象征。在民间,因为它不朽不灭的特质,也被作为见证男女之情的忠贞的象征。”

想到此,原本因异宝而兴奋的心,瞬间被浇了一盆凉水,众人纷纷低下头,眸光交汇间,都选择保持了沉默。

“谢三皇子殿下!”众人谢恩之后,缓缓起身,按照之前安排好的位子纷纷入座。

她们却不知,在楚清商海争斗的生涯里,演戏也是必要的技能之一。一秒变兔子,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正是她,一手炮制了让女儿受辱的好戏。好在一切被阻止得及时,否则……思及此,楚正阳垂下的眸光中闪过一道冷芒。只是,因为光线不明,他又低垂着眼,并未被旁人察觉。

那如小鹿般懵懂而清澈的眼,让赵晟皋胸口呼吸一紧,失神在那淡雅的笑颜之中。

楚清收回眸光,脑中回想起那身孱弱的白衣,那种如莲花般洁净的人,真的会是一个贪恋女色的人么?不知为何,楚清不太相信这个猜测。

怕是她被水千流抱在怀中,又一脸石灰粉,双手沾血的样子吓着了她。

扈少安似之前就得到了提醒,不愿与楚清多费唇舌,他一脸淫笑的挑唇“楚小姐莫要浪费,一切等咱们好事成了,本少再告诉你不迟。”

圆慧笑容不变,捻着佛珠的手突然松开,那串佛珠滑入他手腕上,他摊开手掌,上面并无一物,就在楚清好奇之时,从杨树上落下的一缕飘絮却落入他掌中。他拈花微笑“从来处来,到去处去。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国,君掌盛无边,刹那含永劫。女施主又何必执着?”

只是,这般回答却让楚正阳为难,再过几日他便要离家远行,若是临走前不能亲自向圆慧法师致谢,他心中不安。

宫女、宦官接踵而来,每人的脸上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表情,那种仪态恐怕全天下也只有一个地方才能训练出来。

“芙蓉的亲事,我心中自有主张,你们都无需担心,听从吩咐便是。”

她的心意,楚正阳心中明了,当下也没有去表现出太多的在意,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商人’两个字上“哦?阿离曾经经商?可有心得与为父分享?”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却见门外有人影经过,正是刚才话中提到的翠翠,只见她双眼微红,神情恍惚的也不进屋,只将纸扇放在屋檐下的走廊上,便往一旁的厢房而去。

经过这几日的调教,名柳也变得更加乖巧起来,没有对楚清的命令有任何质疑,与翠翠俯了俯身,便退了下去。

他这话一出口,楚正阳就已经微笑摇头了。而楚清则是眉目弯弯的道“李管事,你可要记住,货物卖出去了才有价值,卖不出去就是一堆废物。”

见楚正阳自责,楚清心口微酸。那种陌生的感觉让她有些难以分辨,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您也别多想,文青竹并非良人,不嫁反而是好事。”似乎有些逃避的,楚清跳过了楚正阳的最后一句话。

但是,如何回答楚正阳却是一件难事了。若是解释得不清楚,恐怕他会把自己当成是那瑶池湖底下,勾魂索命的水鬼,勾了原楚清的命,借尸还魂吧?

外面脚步声渐远,楚清冷笑着对扶苏招手。后者意会,附耳过来,前者便在他耳边吩咐一番。后者惊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悄悄退了下去。

郦氏见到女儿带着一位陌生的漂亮少年郎前来,也是一惊,待问明缘由之后,心善的本性便露了出来,为扶苏落下几滴眼泪,拉着他的手,轻柔的道“好孩子,今后就在楚家住下,好好照顾小姐,不会亏了你去,若有人欺负你,便与我说。”

不理会后面小丫头的叫唤,此刻楚清已经来到巷底。那里,堆满了附近居民不用的废弃之物,在其中,一道隐隐的压抑哭声不断传来,正是之前楚清在巷口听到的声音。

仇人再见,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只见过一面,难怪自己对她没什么印象。可是,既然无冤无仇,对方如此看着她,又是为了哪般?

‘听风品茗’的雅室并无墙壁隔着,只是用屏风隔开,珠帘挡着。所以,当楚清走到珠帘前时,还未进入便看到了一拢白衣,黑如墨的男子席地而坐,低垂眼眸,修长如玉的十指拨弄在放在腿上的古琴。

楚清回过神来,看向名柳,对她翩然一笑“回楚宅。”

可是,还未等她怒,她就现,尽管水千流如此大笑,却无一人来到梨园,这让她心中微微好奇,却又不好多问。

楚清冷笑,一字一顿的道“莫不是水公子,水大侠忘了我楚清的休书可是拜你赐予的‘草包’二字所致。”

白衣长袍,黑如墨直到脚跟,那没有丝毫束缚的长在空中肆意而动,黑白之间只剩下难以形容的飘逸,清华尊贵,风姿卓绝。

“姑娘。”

李捕头迟疑了一下,接过碎银握在手中,再说话时,语气中更多了几分客气“那就多谢楚老爷,楚夫人了。”

“李捕头,这些可怜人的尸体……”郦氏看了一眼远去的运尸队。

李捕头答道“这些人死于疫症,必须要拿去火化。如今已经现受了瘟疫之人,都被隔离开来,所以夫人也无需太过担忧,城中还是安全的。”

郦氏微微颌“如此,不敢耽误捕头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