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人也傻眼了,姚老太君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喘着,扶了姚大夫人的手便要起身。

冷薇不依,撅嘴望着姚成:“哪有父亲伤到孩子的?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他?他要是知道自己还在娘胎里就被亲爹给嫌弃,出生后指不定哭成什么样儿!”

郭焱一本正经道:“我不是谁的说客,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镇北王府加上喀什庆也斗不过荀枫,所以你最好劝你父王不要再做无谓的谋划,这天下将是荀枫的!”

是问,俩人见了几次,然,姚成理解错了。他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尴尬得眼神四处乱瞟:“我……我以为那是你……所以……我……”

但智哥儿的表现分明是害怕失去冯晏颖,难道说一个两岁的孩子成熟到揣测出事件的真相?水玲珑摇了摇头,脑海里闪过一道又一道思绪:“你没发现智哥儿最近不正常吗?比如,他特粘你?又有些患得患失?”

“什么?我哥居然不见你?”秦芳仪懵了,“你有没有告诉他敏玉入狱了?”

突然,光影消失不见,水玲珑勃然变色:“斌儿,你在哪里?”

栗夫人冷冷地睃了郭大夫人一眼,碍于场合也没说什么!

冯晏颖看着智哥儿和诸葛汐玩得欢喜,她也跟着欢喜,眉宇间满满的都是柔和之色。但很快,她看向了水玲珑,这时,眼底似乎不经意地闪过了一丝黯然。水玲珑出声问道:“二少奶奶可是有心事?”

乌云滚滚,夜幕重重,冷风一阵一阵,吹着路旁的茂林沙沙作响,飞鸟似受到了惊吓一般,扑哧着翅膀冲入云霄!

枝繁和叶茂感激地看了钟妈妈一眼,水玲珑又道:“好了,我该去探望母亲和二妹了。”

姚大夫人狠瞪她一眼:“大嫂,这种话休要再说!孝敬公婆天经地义,我不给小辈们做个榜样,等我老了,小辈们又怎么对我?”

水玲珑微微一叹,这件事对他打击不小,希望他别做傻事。其实水玲清受的打击也不小,临走时整个人哭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自己跟她再三保证不会让她嫁给江总督,她才勉强止住了哭泣。

秦芳仪把帖子翻来覆去看了一番,眼底闪过一丝艳羡,等她女儿做了皇后,尚书府便也能如此气派,她慢悠悠地道:“老爷公务繁忙,大抵去不了,敏玉和敏辉忙着赶同窗聚会估摸着也难腾出时间,我带几位小姐们去吧,你把库房里的布料拾掇几匹给三小姐和五小姐送过去,再请裁缝抓紧时间做两套春裳出来,好歹是太子妃的妹妹,穿得太差丢的也是太子妃的体面。”

“微臣给二小姐瞧瞧伤势吧。”张院判走到水玲溪面前,翡翠给水玲溪搭上丝绸帕子,张院判仔细诊了脉,目光微微一颤,问向水玲溪:“二小姐近日食欲可好?”

说这话时,水玲溪的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意味,她头部受创,伤得那样重,三公主都没说来看她一下,而水玲珑不过是一点风寒、一点过敏,诸葛汐和三公主竟都跑去探望,听说,诸葛汐还指桑骂槐地训斥了水贵人一顿,怪罪她没看顾好水玲珑,这说明什么?说明夫家对水玲珑的看重。

欣女官扑通跪伏在地:“小主!奴婢想伺候小主一辈子!奴婢不离开小主!”

香妃在冒椅上坐好,玉妃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捂着肚子走了进去,只是坐得离床稍有些远。

不给她答疑解惑,直接下了一道死命令。

在宫里吃饭,通常是嬷嬷给你夹什么吃什么,便是皇子公主亦是如此,伺候用膳的嬷嬷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吃什么、吃多少心里有个衡量标准,当嬷嬷放下筷子时,就是告诉主子们该撤桌了,哪怕其实意犹未尽。别看玉妃怀了孕,也别看皇上给弄了个小厨房,真要随心所欲地吃东西,那是天方夜谭。玉妃想吃螃蟹,谭嬷嬷言,螃蟹性凉,于孕妇不宜;玉妃想吃辣子丁,谭嬷嬷又言,辣椒于胎儿不妥。渐渐的,小厨房的功效只剩随时饿了随时能做膳,可内容却是由谭嬷嬷定,这是规矩,也是中宫皇后彰显权威的一种手段。

“依相公之见,把她娶进门还是纳作妾?”

率先注意到老夫人异样的是水玲珑,水玲珑纤长的睫羽轻颤,在鼻翼旁投下优美的疏影,嫣红的唇角微抿,让人瞧不出她内心究竟是何想法。

最近吃太多辣又上了火,嘴唇有些红肿,涂了诸葛钰送的薄荷膏消了大半,不仔细看发现不了,漱完口,她娶出薄荷膏,一边抹着一边问:“长乐轩最近有什么动静?”

水玲珑从老夫人的怀里起来,给老夫人倒了一杯热茶:“我早上差人去问过四妹,回话的说四妹昨晚安静得很,想来杨大仙驱邪驱得挺干净,只是为何,我听说敏玉病了?”

大约小半刻钟,翡翠折了回来,面色难看到了极点,老夫人花白的眉毛一拧:“怎么这么快就回了?老爷不在府里?”

“啊?”钟妈妈瞠目结舌,显然,也是有些害怕,“怎么会出这种事?”

枝繁布好筷子:“大小姐,诸葛世子也喜欢吃羊肉吗?”

她早年服侍皇上,晚年服侍玉妃,大半辈子的跌打滚爬已经磨去了她的一颗真心,她尽职尽忠是奴性使然,但让她像照顾自己女儿那样照顾玉妃,她没女儿,又怎知这是哪样一种感情?

“绿儿,原先是个二等丫鬟,翠儿死后,她被提拔到三小姐身边去了,不过她和奴婢是同乡的事别人并不晓得,她娘做了寡妇才带着她嫁入我们村儿,她入府时用的是原先的户籍。”枝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再不像从前那样藏着掖着邀功了。

“哈哈哈……”杜妈妈笑得前俯后仰,酒嗝一个接一个,“老姐姐我……今儿托大,跟你撂个实话,大夫人太心高气傲了,不会做人,所以……府里……包括老夫人在内,都……见不得她好!老夫人偏爱庶出的二少爷,老爷不得不依附丞相府但其实内心恨透了这种日子,呃……姨娘们想方设法固宠,庶小姐们挤破头只为找个好婆家……呃……所以你问我……谁要害大夫人……我……不知道……呃……”

……

一进福寿院,众人便被老夫人一千牛顿的高压给震住,连请安都忘了。

水玲珑不疾不徐地道:“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事儿参与的人多了,首当其冲便是秦之潇,她敢查我就敢作证,当然,我估计她没心思也没这个权利查了。”

“一个洒扫丫鬟而已,我已经处理了。”诸葛流云缓缓地道,“我派人仔细查过,没找到那幅《观音佛莲》,你再想想,它是不是不在你父兄手中?”

“大姐!你……你什么时候……”这是软骨香,一般人闻上一刻钟便会四肢无力,但她们已经在房里呆了两刻钟有余,只能说明水玲珑早有防备!

郭蓉和水玲珑玩了一会儿,突然,水玲语的贴身婢女翠儿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大小姐,您快吧,三小姐快被四小姐打死了!”

秦芳仪与郭大夫人在闺中曾是好友,不然水玲溪也不会和郭蓉的关系如此密切了。但俗话说的好,越是好朋友越喜欢在背地里比较,曾经郭大夫人仗着自己是元配嫡出,在身份上生生压过了秦芳仪这续弦嫡女,后来郭大夫人嫁入郭家,虽说郭家大不如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时的水航歌不过是个六品修撰,郭大夫人根本没将对方放在眼里,时不时便刺激秦芳仪一番,激得秦芳仪好几次跟她红了脸。直到水航歌平步青云,做了二品尚书,同时传出太子府与尚书府的姻亲,而郭大爷仍是个四品中郎将,郭蓉也不如水玲溪貌美倾城,郭大夫人这才觉得自己真败给了秦芳仪。

水玲月怒眼一瞪,走到水玲语面前,狠狠地扇了一耳刮子:“贱人!敢在背后告我的状!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

云礼本意并非轻薄她,只想知道她是否寒冷,眼下听了她的话,眸光一暗,却无意中瞥见了她手腕上的绿宝石金镯子,眼底飞速闪过一道复杂之色:“你跟诸葛钰只是在议亲,好像还没定下来,我和水玲溪……也一样。”

水玲珑抬手拂去水玲溪肩胛的几片雪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秦芳仪狠瞪她一眼:“还有脸说!我让你抄个佛经你都不乐意,难怪留不住太子的心了!”

云礼和荀枫一走,王妈妈眼尖儿地遣散了下人。

云礼看了看后,眉头一皱:“日期我倒是不敢断言,可这纸上赫然用的是上等的扬州墨,扬州墨只有京城贵族才能使用,我倒是不知水尚书家里何时富庶到连一小小的庄子也用得起了。”

老夫人眉头一皱,深沉的目光落在了水玲珑平淡无波的脸上,期待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玲语,不是玲语表妹,水玲语心花怒放,拉着水玲清跑开了。

用那么昂贵的器皿做鱼缸,还真是暴殄天物,老夫人却并没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老夫人,丞相府的秦夫人和秦二公子来了。”门外的丫鬟恭敬地禀报了一声。

水航歌打着心里的小九九,也是卯足了劲儿弄她,想把她做晕得晕晕乎乎好谈事,可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几个回合下来,秦芳仪越战越勇,倒是水航歌累得腰脊酸软,不得已上缴了“弹药”。

老夫人站直身子,玉妃又伸出手扶了扶水玲珑,笑得温和:“这是我那素未蒙面的侄女儿吧,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马车一停,便有机灵的小太监上前打了个千儿,笑呵呵地道:“奴才小德子给老夫人请安!给大小姐请安!老夫人您的气色看着可比去年好了许多,奴才就知道您福泽深厚,要长命百岁的!您瞧,老天爷还派了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儿承欢您膝下,您往后啊,大把的福要享呢!”

水玲珑福了福身子,故作疑惑道:“听说老夫人院子里有几株花叶万年青,我一直好奇想观赏来着,但老夫人怕我孩子气忍不住去碰,是以从未允许我进过暖房,而最近其他姐妹们也都不曾去过福寿院,当然也拿不到花叶万年青了,真不知这镯子上的东西是怎么来的?”

秦芳仪巴不得她被害死得了,却故作忧虑道:“兰姨娘,你害怕什么?把话说清楚。”

兰姨娘刚过门,冯姨娘已几年不承宠,她们两个可以排除。

这真的是那个买通花红陷害她,又在赌坊押了一百两买她被克死的水玲月?水玲珑接过锦盒,这镯子的确精美,质地亦是上乘,只怕是水玲月压箱底的东西,但水玲月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

但很快,他又想到,玲珑和诸葛钰的庚帖还没出结果,太子府也未上门提亲,这是不是说明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