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突然想到于小莲,想到那草堆:连那事都干不了,干得如此沮丧,算啥天才!

他本来的意思是,怕凳子上沾染灰尘,顾玉娇坐下去,把那白色裙子弄脏了。

于是,做大哥的说话了:“八两,你瞎愣啥呢?把人家姑娘叫家里坐啊!”

一斤不容,说:“三弟,这两天,你绝对不能出去,特别是不能一个人出去。陆家父子,吃了这么大的亏,怕是不会甘心,说不定这会儿在家密谋呢。”

而且,周主任提出的问题,他绝对不能回答。

老范顿时眉开眼笑,大声惊喜道:“哎呦,那真是谢谢老徐书记了!谢谢,谢谢,太谢谢了——”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平躺在被子里,只留头脸和脖子露在外面,干裂的嘴唇跟脸色一样,苍白而没有丝毫血色。

哭就哭吧,过去哭两声,也就好了,不哭了。

不知为啥,亲见了、听说了今天的事情,打心眼里就兴奋,干啥都那么带劲。

跨过门槛的范坚强,突地把手中的狗头扔向陆魁父子。

范坚强的话音刚落,一直守在门口的一斤,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右手紧握着那根粗实的木棍,甚至狂野地将木棍挥舞在头顶,厚实的胸膛迅速膨胀开来,叫人一看就是能玩命的莽汉。

别人做大哥,都是管着下面的弟弟。

这样的话,似认真非认真,似玩笑非玩笑,真叫人难以琢磨,但显然带着几分显摆的意思。

再一想到自己让那家伙拿小电筒“照照”,她顿时就不可控制地羞涩起来,并下意识地把双腿紧了又紧:实在是要命呀,当时怎么能那样说呢?他要是真照了,那以后见到他,还不得立即捂脸呀?村子里最风骚的寡妇,恐怕都说不出那种话来呢——

也许,于小莲睡着了,不曾听见。

当然,至于那个叫于小莲的姑娘,顾玉娇倒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不但有主见,还有自信:自己的学识、品貌和气质,不敢说倾国倾城,但一定是百里挑一的。而且,嫉妒本身就是缺乏自信的表现。

范坚强只是第一次听说顾玉娇,又哪里料到于小莲会直接问出这种唐突得叫他难以回答的问题来。

于小莲是不是范八两的女朋友,于小莲自己当然清楚:不是!最起码,需要八两承认了才是。

堂屋中的紫红色八仙桌,高大结实,一看就是上好木料加工而成的,边沿还雕刻着龙形图案画。堂屋东墙是一辆半新的嘉陵摩托车,整个墙壁也是清一色洁白光滑。

真要出了事,自己怎么跟坟里头的孩子他娘交代呀!

关碧不信:“怎么可能没有?”

签了合同的关碧,第二天就后悔了。

老范简直就要傻眼了。

于是,把手里准备去上坟的包裹交给一斤,老范上前道:“陆魁兄弟,富贵兄弟,你们先消消火。如果八两真干了这种事,我老范绝不饶他,一定会给你们个说法。要不,你们别站在那里,到屋里坐坐,咱坐下说。大伙儿都散了吧,回去吧,好不好?”

伸出右手,依次摸了一小下,发现这两球球,真比往常大了那么一小圈,还有点胀人的感觉:真好玩,这是肉馒头,又不是面馒头,怎么跟发酵了似的呢?

伸手打开锅盖,发现里面啥也没有,顿时气得扔掉锄头,然后气冲冲地往闺女的房间跑,边跑边骂:“你个懒丫头,早饭做了吗?爹去干了小半天的活,你连早饭都不做,像话吗?快起来!”

不过,话只说了一半,她就打住了:当着老人的面儿,哪能轻易说呢?

所以,又穷又怂的九两,对王芳那是一往情深哪!

当然,她首先确信,确信那个平日虽不够用心却聪明绝伦的范八两,尽管一直留在僻远的十里镇中学,但一定能考上了大学。

首先是范坚强在老范的催促下,向关艳汇报思想。

陆二龙被范八两一板砖拍昏死过去了?

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硬装红梅,往八仙桌上一扔,鲁智强笑道:“二龙,舅舅叫你帮着端端茶水,你倒好,躲这里玩起小赌来。去去去,都散了,到外面抽烟去。哦,对了,那老范家的小儿子找你来了,就在外面。舅舅跟你说啊,你喜欢小莲那丫头,得有真本事。小莲喜欢八两,是因为八两那小子,是块读书的料子,这就是真本事。你嘛要每次见着八两就揍他?舅舅跟你说,你越揍,就越没戏。”

说话的时候,于小莲喘着香气,脸蛋桃红,还算宽松的白衬衫,或许因为沾染汗丝的缘故,褶皱般贴在胸前,使得原本含蓄的胸脯,顿时灵动而引人注目。

闻听这话,关艳从怅惘中走出来,努力振作精神,不满道:“你胡扯啥呀?不清楚具体情况,不要乱猜疑!妈临死的时候,就因为担心你心直口快,所以没把全部事情告诉你。你记住,妈交代过,只许我们打听爸的坟头,而决不允许我们去惹是生非。何况,妈还叮嘱过,叮嘱我们如果打听到,一定要好好答谢人家。我现在甚至在想,如果这个姓范的人家,当真寄养过爸,那么这个人家,一定知道爸的尸骨埋在哪儿——”

说到这里,关艳突然不说了,却赶紧戴上那细脚的金边眼镜,再努力挺了挺身子,勉强作出一副微笑的表情。

因为,门外传来两声敲门,随后就是罗柳甜美的小嗓子:“关碧,点滴还有多少呀?我能进来吗?”

刚才还一屋子的焦虑和伤感,顿时就被这甜美的嗓子冲淡了。

关碧收起一脸的凝重,然后转身开门:“我的大胸天使,你能不能别捏着嗓子说话,惊得我一身的鸡皮疙瘩。再说,你对男病人这么说,也许能起到药物所达不到的疗效,但对我们也这么说,只能遭来羡慕嫉妒恨。”

关碧这样说,纯粹是因为跟罗柳关系太亲密的缘故,所以也不管姐姐在场,照样开玩笑。

说着,开门之后,她还拉着罗柳的胳膊,笑着来到姐姐的跟前,介绍道:“老姐,这就是我跟你老提起的罗柳,我最好的朋友。人家现在可是纯洁的天使,纯洁的大胸天使。这么清静的地方,就是跟她借的。对了,我请她给你扎针时,她死也不肯,说什么熟人不好下手,会手抖的。所以,刚才给你扎针的,是她特地请来的护士长——”

关碧一口气地往下说,倒是把罗柳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只见端着水果盘的罗柳,犹如娇羞小丫鬟似的,半低着头,用一阵小碎步紧随关碧的脚步,小声地抱怨道:“哎呀,关碧,不要当着你姐的面,说人家是大胸天使,好不好?人家也不想胸那么大的嘛。”

“好,我不说,这总行了吧,大胸天使?”嘴里说不说,却还是说了出来,关碧也不等罗柳再抱怨,笑呵呵地接着介绍道,“这是我姐,关艳同志。别看她细胳膊细腿的,思想里全是钢铁长城——”

不用说,这一番对话,把关艳逗得也呵呵笑:这就是青春的力量,到哪里都快乐绽放!